路小飛深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后繼續說道:“我沒有要說給你聽。我只是覺得我該讓自己在最后還能記得曾經的那些過去。至于我的性命,我已經無所謂了。”
忽明忽暗的火光后面,公子羽的臉色也忽明忽暗的難以捉摸。
路小飛這一刻的眼神很清澈,他繼續說道:“在我決定要離開東臨城的時候,玉如偷跑出來,她很傷心,她說她不想讓我離開,但她也知道無法阻止我,所以她送給了我一對她的耳墜,她告訴我說以后一定要帶著那對耳墜去找她,再見她的時候,也一定要把她帶走。”他頓了一頓,偏過頭望著火堆后那個身影幾乎已經和茅屋里的陰暗融為一體的人,接道:“所以后來遇見你的時候,你要我拿出一件最有價值的東西作為契約的見證時,我就只有那對耳墜了。雖然它值不了幾個錢,但那確實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其實我還得感謝你,是公子羽給了我重新改變命運的機會。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可能再也不會變成當初那個路小飛了。”
“因為你的雙手沾滿了血腥,所以你才會那樣以為。”公子羽接口道:“可你也應該要明白,活在這個殘酷的世上,任何選擇都一定會有相應的代價。”
路小飛無聲的笑了笑,道:“這個道理我知道。而我付出的代價除了心態以外,還有身體,甚至性命。你也應該已經察覺到了,我早就已經身藏暗傷,就算沒有被崇真劍派的那個小道士傷到,我可能也活不了幾年。”
路小飛又停了下來,開始深呼吸緩來和身體的劇烈痛苦。
公子羽似在沉吟,片刻后才道:“常州之事以后我才發現你身上的暗傷。細想起來,難怪這兩年來那些難度并不大的生意你都不愿意接,原來并非是你不想,而是你沒有把握。于是你決定要接一單更大的生意,所以才會暗中調理自己的傷勢,就只為一個機會。”
“公子羽果然就是公子羽,好像什么事情只要你想要弄清楚,那幾乎就沒什么事能瞞得住你。”路小飛苦笑接道:“我身體內的暗傷,早就在我開始練武的時候就開始隱伏著了。當初與你簽訂了契約過后不久,我就遇到了一個不愿透露姓名的老者,是他給了我一部武功心法,他告訴我說那部心法比較特別,里面有比其他武功更速成的方法。我半信半疑之下開始修煉,結果的確如他所言,我從一個毫無武功根基的人,只用了兩年時間就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了一個能輕易奪人性命的高手。可我練得太急,而且那個老者也忘記告訴我,那武功心法雖能讓人段時間內成為一個武功高手,可也隱藏著致命的隱患。等我發覺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可是我并不后悔,因為那是我自己的選擇,而如今我有如此結果,應該也算是一種代價吧。”
公子羽的臉色在火堆后面微微一變。
路小飛一口氣說完,神情開始逐漸黯淡,他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起來。然后他忽然又開始莫名的笑了笑,然后他忽然看著公子羽,說道:“我想請教一下,我身上的三根銀針,是你替我扎的么?”
公子羽點點頭,說道:“這間茅屋里,沒有第三個人。”
路小飛哦了一聲,說道:“我倒是沒想到,名動江湖的策命師公子羽,除了精于算計買賣之外,竟然還是一個岐黃圣手。我果然說得沒錯,你的確是一個讓人無法看透的人。”
公子羽輕輕冷笑一聲,說道:“再高明的醫術,都治不了像你這樣的愚蠢之人。”
路小飛毫不在意,他笑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有些討厭你嗎?因為你總是喜歡用你自己的論斷去定義別人的行為。很多事情,你明明都參與其中,卻又永遠將自己置身事外,一副高高在上洞悉一切的模樣。其實我很佩服你,因為你可以把一切都計算好,務求能達到最完美的結果,所以我很討厭你,因為你就像一塊石頭一樣,根本就沒有一點人情味。”
“夠了!”公子羽聞言,竟然極為罕見地真正有了幾分怒意,他冷冷沉聲道:“你說得有些過了!我公子羽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還輪不到像你這樣一個可悲的人來評論。”
“真是令人意外,公子羽也會生氣。”路小飛毫不在乎對方的勃怒之意,他呵呵笑了起來,說道:“看來這一次,好像是我贏了。”
公子羽漠然道:“比起你的性命來說,你早已輸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