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以如此輕微的細節,便能顯示出二人之間微妙又難以言訴的關系。
二人落座片刻,小伙計就麻利地送來了一壺茶。許六示意小伙計自行離去,自己親自為公子羽倒上了茶。
公子羽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眼睛在花廳里隨意的掃視著,神情自然。
許六心中卻暗自忐忑,他端起茶杯,猶豫了一下又放下,故作鎮定的臉上有隱藏不住的不安。
“許大夫,這幾年你這回春堂看上去經營得還不錯嘛。”公子羽忽然開口說道。
許六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驚恐之色,聞言忙道:“若非當初羽公子鼎力相助,又豈有回春堂的今天?這一切都是羽公子的恩德,許六感激涕零。”
公子羽搖頭道:“許大夫何必見外?說到底這只是當年你我之間的一種交易而已。至于你口中的恩情,說得多了,可就顯得太假了。”
許六微微皺了皺眉頭,道:“羽公子雖不在意,可許某卻不敢稍有或忘。”他略一躊躇,又接道:“說到交易,許某這些年心里一直有一個疑問,不知羽公子可否為我解惑呢?”
公子羽放下茶杯,手指卻在杯子上緩緩畫圈。他淡然道:“你心里的疑問,就是一直都沒明白,我們之間到底存在著何等的交易,我說得可對?”
許六沒料到對方竟會如此坦誠,心里倒是頗感意外。他點點頭,說道:“沒錯。當年羽公子與我的確達成了一種交易的共識。可三年過去了,卻一直沒有等到羽公子的消息。所以我很想知道,我們之間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公子羽沒有說話,眼光依舊在這間花廳里不斷來回。
許六欲言又止,臉上神情愈發的凝重起來。
眼前這個自稱公子羽的人,許六雖與他也只是第二次見面,對他的了解也只限于他是一個會醫術的人,并且醫道異于平常。如果不是公子羽當年那聞所未聞的醫理見解,許六不可能配制出抑制家族遺疾的藥方。除此以外,許六對公子羽還有另外一個了解,那就是他是一個很有錢的人。
除去這兩點,許六對公子羽這個人就一無所所知了。可許六心里很清楚,這個人絕非普通人。
每一個人都會對未知的人或者事物產生莫名的好奇或者恐懼。而對許六來說,公子羽身上就有令人好奇卻又無法了解的恐懼。
所以這三年來,許六經營的回春堂藥鋪雖然生意興隆,但心中始終無法踏實。公子羽這個名字就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里,怎么也放不下去。
花廳里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許久以后,公子羽才說道:“許大夫可是替人診脈看病的人,當知淤氣沉積于心,對身體可是大有損害的。”
許六聞言,心里越發覺得對方極其古怪,頓時心里嘭嘭直跳。只能如實說道:“羽公子切勿在意許某的直接。俗話說拿人手短,許某已經平白無故受了羽公子的莫大恩情,心中實在難安。如今羽公子既然來了,就請公子坦言相告,也好讓我有個明白。”
公子羽見他臉色沉重,不由當即一笑,說道:“許大夫,你未免想得太多了些。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我之間,充其量不過就是幾萬兩銀子的交易嗎?”
許六怔了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就見他搖頭道:“當年羽公子在沒有要我任何抵押保證的前提下,助我五萬兩銀子,我才能在此地開設了回春堂。所以這些年我存積銀兩,就是為了在某一天能夠連本帶利的將當年的五萬兩銀子還與羽公子。可后來我又想到,以羽公子如此神秘之人,所求一定不是銀子,因為你本來就不是差銀子的人。”
此話一出,公子羽眼里就露出了幾分贊賞,他看著許六說道:“許大夫除了醫術精湛以外,心思倒也細膩周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