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鴻堯搖頭道:“這不過只是一些零碎的江湖消息,也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何人傳出,可信度也并不高,所以在聽到之后,我也并沒有太在意。但是當我收到了那封信以后,才隱約覺得那些消息,或許并不是空穴來風。”
于鐘朝雙眉皺得更緊了,他一向冷靜的神情此刻也有了動容,沉聲道:“可是這兩個消息,無論哪一個是真,都是足以影響關外局勢的大事。”
時鴻堯緩緩說道:“不知各位覺得,這兩個消息,到底哪一個可信度最高呢?”
場中幾人心思涌動,暗中都各有想法。
于鐘朝沉思一會,率先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說道:“蠻族盤踞西北十五城多年,他們崇尚武力,悍猛善戰,近兩年雖然頗具規模勢力,但他們一向各自為尊,各城相互之間發生爭斗之事時有發生,所以并不能形成統一的力量。而如今朝廷雖然腐敗黑暗,各地王侯擁兵自重,朝廷氣運日漸衰弱,但這大雍皇朝終究還沒有傾覆,國力雖已大不如前,卻也依然尚存。而這西北邊關還有鎮邊府坐鎮,這兩年姓魏的正在暗中厲兵秣馬,想必也已經開始重視蠻族的動向。而以蠻族如今的情況,想必也沒有那個實力貿然與大雍開戰。所以于某以為,蠻族發兵邊關的消息并不可靠。”
自古以來,百姓妄議朝廷都是大忌,但對于一向“以武犯禁”的江湖中人來說,非議朝廷這種會被論罪的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而于鐘朝這一番話,也的確說得很有道理,在場眾人都是在這關外摸爬滾打許多年的老江湖,對關外局勢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而于鐘朝顯然對蠻族的情況也十分熟悉,所以大家都默然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觀點。
時鴻堯聞言撫掌而笑,看著于鐘朝道:“于掌門不但一對殘月鉤名動江湖,對這關外的大局大勢也有如此深刻的見解,真是令人贊嘆。”
于鐘朝微微一笑,道:“大家雖然是江湖中人,但說到底也是在這大雍皇朝的土地上生存,情勢所為,也不得不有所了解了。”
江湖,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另一個“國度”,有著它自己的法則,江湖人也從來都不屑官府,與官府為敵的事跡屢見不鮮。但無論江湖這個國度如何龐大如何藐視朝廷王法,畢竟都是存在于“王土”之上的,所以江湖中人要想生存下去,最好的方式就是盡量不與官府搭上邊,不主動與官府為敵。而官府也知道江湖是不能被消除的,所以對江湖上所發生的事,只要不觸及朝廷底線,往往抱著江湖事江湖了的原則,并不會刻意打壓逼迫。
而江湖中人雖然更愿意在江湖的法則下生存,但也會承認他們是屬于當前王權下的子民。
而這樣的情形,已經延續了無數朝代和無數歲月。
時鴻堯笑道:“于掌門所言極是,時某也頗有同感。”
田望野接著話題,面色沉著地問道:“如此說來,你們二位的意思是,有人暗中與官府勾結,想要鏟除我們這些江湖勢力的消息就比較可信了?”
時鴻堯再一次收斂神色,道:“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田望野又問道:“若這個消息是真,那時幫主認為,想要借機鏟除關外江湖勢力的人又是誰呢?”
時鴻堯忽然微微一嘆,道:“田莊主覺得,這關外江湖之外,誰最有理由最有實力能夠做到此事呢?”
田望野又愣了一愣,略微思索后答道:“這關外江湖之外,自然是要屬鎮邊府的實力最強……”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輕易說出口的一件事,便立刻閉嘴了。
田望野雖然不再繼續說下去,但其他人都已經知道他想要說的是什么了。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關外江湖之外,當然就只有擁有邊軍的鎮邊府勢力最強,也最有理由對付關外江湖勢力,因為鎮邊府代表的是官府,是當今的大雍朝廷。
江湖與官府自古對立,所以官府若要對付江湖,隨便都能找出幾十上百個理由。
于鐘朝沉聲道:“所以這就是時幫主對曹賢侄出手的原因?”
曹雄臉皮又一陣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