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卓越以表弟的名義去探監,那時的薛洋目光呆滯、面若死灰。兩人在接待室默默地抽煙,有段話卓越記憶深刻。薛洋告訴卓越:“我現在最慶幸的是好幾次勸你回來跟我一起混,你沒有同意,我也沒有強求,否則就可能連累你一起受苦。‘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卓越一邊回憶一邊到了約定的飯館,一進包間,一群人圍著桌子吞云吐霧,不停有人跟卓越打招呼,卓越不管認識不認識,一一點頭示意,在薛洋旁邊落座。
薛洋將煙和打火機推過來,對著旁邊人吩咐:“喊老板上菜,再讓他開兩箱啤酒。”又扭過頭向卓越解釋;“昨天幫人平了個事,今天他擺一桌表示一下,就剛出去那哥們,叫飛機,大名我也不知道”。
卓越接過煙和火,示意了解。飯桌上,飛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每個人都照顧得面面俱到,對薛洋和卓越更是大拍馬屁。
薛洋很受用,當場將其收作小弟,卓越跟著演戲,待人接物得體。
飯后,卓越拉薛洋一起散步,薛洋酒量很好,喝完酒一點事沒有,邊走邊問卓越:“最近很少見你,聽說你改邪歸正,每天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卓越坦言:“就是突然覺得每天這樣混著沒什么意思,于是努把力看看,試試明年能不能考個大學。”
薛洋沒有笑話卓越,反而拍了拍卓越的肩膀說:“加油,記得初三的時候你就是一年把成績趕上來的,你做事有股狠勁,明年等著喝你的升學酒。”
卓越反問薛洋:“你呢?要不跟我一起努力考大學吧,你基礎比我好,努努力考個大學應該不在話下。”薛洋擺擺手,笑著說:“我不行,我早就放棄了,一看到書就困,一看到老師就瞌睡。”
卓越:“那你打算怎么辦,畢業后去打工?你明顯受不了那份罪,你不會想徹底混黑道吧?”
薛洋默默地抽著煙,低頭不語。卓越繼續開口:“向飛的事知道么?”薛洋:“知道,故意傷害罪,3年。”
卓越:“你我家庭條件差不多,像我們這種出身,想混出頭只能靠狠,你要出頭就得犯罪,你走這條路將來最大的可能要么被人弄死弄殘,要么進號子唱《鐵窗淚》,沒有別的可能。”
頓了頓卓越又說:“知道電影和小說中的人物跟現實最大的區別是什么嗎?是‘陳浩然’、‘山雞’這些人犯事后可以安然無恙,而現實中你要么跑路,要么進去,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電影和小說都是虛構的,中國是法治社會,黑道這條路是條死路,走不通的。”
薛洋仔細地看了看卓越,說:“你最近變化真的很大,以前你肯定不會對我說這些話。”卓越沉默了幾秒說:“有些事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向飛的事對我觸動很大,我們這樣的家庭,要想出人頭地,除了高考,沒有更好的選擇,再說學習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難,高二的時候我成績在中下游,但上次月考我考了全班第四。”
薛洋一點都不驚訝地說:“我知道,鉛筆他們幾個還說你抄太過分了,抄了個第四,只有我知道,你不是抄的。”
卓越趁機傳授經驗:“我把其他學科先全丟下,只集中精力復習數學和英語,數學我先把課本學了個遍,現在每天刷一張模擬試卷,數學這玩意簡單,大量刷題就是了,英語我現在每天早上記單詞讀課文,然后每天做一篇完形填空和閱讀理解,再寫一篇作文,文綜的話我打算高考前再突擊復習,現在就每天上課聽一下,我這方法效果不錯,你可以試一下。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你要是一直窩在這個小縣城了混,將來一定會后悔的。”
卓越拍了拍薛洋,又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說:“就算考不上大學,考個大專也行,聽我一句勸,我不想將來去號子里面看你。”薛洋將煙彈出很遠,再長長的出了口氣,說:“行,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回見。”
他沒有住校,而是在校外租了個房間,望著薛洋遠去的背影,卓越心情復雜,他不知道薛洋有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也不知道薛洋的命運是否朝著他上輩子的記憶繼續延續,但他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