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條街的聘嫁禮,從瑧王府外的云安街到南雁街,場面之浩大,陣勢之壯觀,可謂是得未曾有。一時間,整個京城如遇上了盛世慶典,百姓紛紛擠上街頭,無人不驚,無人不嘆,無人不羨。
雖沒有十里紅妝,可十里紅妝算什么,能與太后和先帝所賜恩德相提并論?何況還是如此天厚之禮。
這場沒有婚典的豪華盛禮,讓柳輕絮一夜之間成為了玉燕國最為排面、最具風頭、最讓人稱羨的傳奇人物。
前陣子那些謠傳柳家嫡女與人私通的謠言,在這盛世浩禮中再無人提一個字……
辰陽宮。
看著燕辰豪略顯疲憊的神色,蘇皇后殷勤的擺上御膳房特意為燕辰豪熬制的補湯。
“皇上,您不是已經讓淵兒入朝擔職了,怎么還不見他為您分憂政事?您瞧瞧您,這兩日越發疲累了。”
“他說過幾日再入朝。”對于桌案上擺放的補湯,輕倚著龍榻的燕辰豪只看了一眼,但仿佛累得沒什么胃口。
“還要過幾日?淵兒是有什么要事嗎?”蘇皇后不解的看著他。
“他隨性慣了,突然讓他正兒八經做事,他多少有些不習慣。隨他吧,反正他剛回京沒多久,又與絮兒新婚燕爾如膠似漆,朝政上的事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完的,缺他一時半會兒也無礙。”燕辰豪淡淡的說道。
聽著他話里話外的包容,蘇皇后抿嘴笑了笑,也沒繼續就這事再說下去。
盛了一碗補湯,她溫柔的送到燕辰豪面前,關心道,“皇上,臣妾知道您近日很是辛勞,這補湯您可得多喝些。”
燕辰豪伸手接過,但看了一眼碗中的湯汁,突然嘆著氣將湯碗放下,“一會兒再喝吧,朕著實沒胃口。”
蘇皇后又關心問道,“皇上可是遇上什么煩心事?可否說與臣妾聽聽,讓臣妾幫您分些憂愁可好?”
“朕愁的是太子!”燕辰豪捏了捏眉心,氣悶道,“南嬴水患,朕原本想讓他前去救濟賑災,可右相卻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太子從未踏出過京城,涉世不足,無法堪當賑災大任。”
“這……”聽他說完緣由,蘇皇后精致的娥眉也不由得皺起。
“唉!”燕辰豪重重的嘆氣,“早些年淵兒去邊關歷練,朕說讓太子一同前去,你非說邊關太過勞苦,舍不得太子受罪。如果當時朕狠狠心,讓他們叔侄一同去邊關,想必今日右相也不會說出那番話了!”
蘇皇后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但還是柔著聲道,“皇上,太子還年輕,歷練的機會多得是,不一定要去邊關才叫歷練,臣妾找機會好好教導他,讓他多去民間走走,多看看百姓過的日子,多體會百姓的疾苦,將來也能像您一樣做個心系百姓、愛民如子的君王。”
燕辰豪瞥了她一眼,抿著唇不說話了。
蘇皇后低垂美目,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抬起頭又像拉家長般與他聊起來,“皇上,今日京城可熱鬧了,您聽說了嗎?”
燕辰豪略顯無神的反問道,“聽說什么?”
“母后派人給絮兒送去了聘禮和嫁妝,聽說驚動了全京城的百姓。”
“嗯,母后早與朕提過。”
“皇上,臣妾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蘇皇后抬了抬眼,眼中有著幾分小心翼翼。
“你想說什么直說無妨。”燕辰豪睇了她一眼。
“皇上,自古女子出嫁,嫁妝皆有女家備足,以示女家嫁女之誠意,可臣妾聽說母后不但補足了絮兒聘禮,還為絮兒備足了嫁妝。臣妾覺得母后此舉甚是不妥,絮兒娘家人皆在世,柳將軍又是我玉燕國肱股之臣,母后這般喧賓奪主,只怕會引來柳將軍極大不滿。”蘇皇后一臉揪心的說道。
“呵!你覺得柳景武會不滿?朕倒覺得他應該會很滿意!”燕辰豪輕呵道。
“皇上,母后此舉,柳將軍定會被世人笑話,他怎么可能會滿意呢?”蘇皇后表示深深的不理解。
“他怕笑話?”燕辰豪從龍榻上坐起身,嘲諷道,“絮兒乃柳家嫡女,不論與誰婚配,他都該早為女兒備足嫁妝。何況絮兒嫁的人是朕的胞弟,雖說他們擅自成婚,可到底也是嫁進了我燕家,可柳景武說了什么,這半月來又做了什么?別告訴朕,他忙著準備小女兒婚事把大女兒給忘了!母后喧賓奪主是不合禮數,可柳景武不把淵兒放在眼中,那也休怪母后不給他面子!”
說到最后,他龍顏上帶了怒。
蘇皇后強擠著笑想說什么,“皇上……”
但燕辰豪卻甩給她一記冷眼,“你是想說母后給的嫁妝太多,還是想說柳景武做得對?虧你嫁進我燕家二十幾載,竟連母后是何脾性都弄不清楚!在淵兒的事上,你作為皇嫂,不站在淵兒這一邊也就算了,竟還向著柳家說話!柳元茵是你兒媳不假,但你別忘了,柳輕絮也是母后的兒媳!”
蘇皇后被他訓斥得臉色泛白。
感受到他怒火越發旺盛,她不敢再出聲,只能低垂著頭暗暗咬唇。
“行了,你退下吧,朕乏累了!”燕辰豪憤袖一揮,毫不留情的攆人。
“是,皇上您早些休息,臣妾告退。”蘇皇后恭從的福了福身。
而待她離開辰陽宮后,燕辰豪看了一眼身側的湯碗,眸底寒意起了一層又一層。
猛地一揮手。
補湯濺了一地,玉質的湯碗也瞬間裂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