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夫人的目光一凝,深如古井。
連尚書匆匆趕來端王府,發現端王對自己的到來并沒有表現的太過意外,膽子也便大了起來。
“老夫究竟是該恭喜殿下好?還是替殿下憂心好?”
“何來喜?何來憂?”端王神色如常,漫不經心的用錦帕擦拭著指尖縫隙。
連尚書淡淡笑道:“聽聞寧側妃懷有身孕,難道于殿下來說不是喜事?”
“那憂呢?”端王反問。
連尚書:“這憂——老夫也替殿下可惜,明明是殿下的第一個子嗣,卻見不到天日,可悲啊——”
“連尚書的意思是本王要不得這個孩子?”端王挑眉,終于對連尚書的話感了幾分興趣。
連尚書點頭,“殿下可還記得答應過老夫的事?”
在利益捆綁的時候,他與端王來說是舅父,是臣子。
在利益沖突的時候,他自然要為自己和女人還有連家謀取最大的利益,不惜站在端王的對立面。
哪怕是威逼利誘,也要讓端王看清他的立場。
見端王笑而不語,連尚書豁出去了,起身拱手道:“殿下要么盡快讓余姚懷上孩子,要么徹底清除老夫心中的疑慮,否則,老夫難免會對殿下當初的承諾心生懷疑,做出什么兩敗俱傷的事就不好了。”
“嗯。”端王連連點頭,面容上的笑意不減,讓人看不清喜怒。
近日來,不止有苗疆這種小番小邦的在他面前不恭不敬,就連連尚書這等對著自己點頭哈腰了幾十年的臣子也敢肆意造次,左右他的決定了。
端王平和的外表下,是無人能見的冷意。
連尚書更加看不懂端王的意思了,他試探道:“殿下覺得老夫的提議如何?”
“甚好。”端王似笑非笑的起身,繞過桌案來到連尚書的身前,雙手扶著他的雙臂,讓他直起了身子。
連尚書有些錯愕,端王的態度太過詭異,他不敢相信自己來的目的竟如此輕易的完成了。
端王緩緩彎身,湊近了他的耳邊低低笑道:“連尚書,若本王沒記錯的話,當初說的是連尚書一力承擔了劉家二子的事,本王才會眷顧連余姚的孩子。”
他陰險的笑了一聲,然后直起身子,輕輕的為連尚書拍去了肩上的灰塵,有趣的看著連尚書因為過度震驚而放大的瞳孔,幽幽的道:“可如今連尚書完好無損,本王究竟要兌現什么承諾啊?”
“你——”連尚書一口濁氣卡在喉嚨,顫抖的指尖不顧身份地位的差別,指向端王道:“你騙我?”
“并沒有啊?!”端王已經回到了座位上,重新拿出一方錦帕擦拭著手,“寧側妃的孩子是可有可無,余姚的孩子也可繼承大統,可本王非常不喜被人逼迫的感覺。”
“連尚書,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身為臣子和舅父,連尚書以為他很熟知端王的性子了。
眼下端王不喜不悲的神態,卻讓他犯了難。
端王什么意思?究竟是原來就有此意,因為自己的刺激,忽然改變了想法?
還是說他原本就想利用連家,空手畫餅,讓連府對他心甘情愿的付出,最后順利抽身,置身事外?
“殿下的意思——恕老夫不明白。”
“不明白就對了。”端王連連低笑,笑容漸漸凝固后,變幻成了一個陰戾的面容。
“本王奉勸連尚書,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王府的事,還輪不到連尚書操心。若連尚書覺得端王正妃的位置不好做,那本王不介意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