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床榻,從未覺得腳步如此沉重過。
她自己都未曾發覺,她的雙肩都在微微顫抖著。
她在怕,怕就算自己來了,也無力回天。
走近床榻,她的腳步忽然頓住,遲遲不敢再向前一步。
大長老在其身后走了過來,與她擦肩而過,徑直上前拉開幔帳,語氣柔和道:
“謝夫人請放心,巫王還留有一口氣,不然老婦也不會急著要謝夫人趕來苗疆的。”
隨著她的話音與手上的動作停止,多年未見的師父終于闖入了視線中。
她靜靜的躺在榻上,慘白的面容好似正經歷著什么巨大的苦痛。
寧姝心忽然一痛。
強忍下馬上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撩開裙擺,坐在了床榻的邊緣,抓起巫王的手腕,探向她的脈絡。
幾個呼吸后,寧姝激動起身,側頭看向大長老。
“大長老我需要極其安靜的空間。”
大長老立即會意,拄著拐杖帶著所有人,便下了閣樓。
龍善幾人也退出了房間。
房間內恢復原有的靜謐后,兩行清淚沖破了禁制,順著寧姝的臉頰滴落到了巫王的面頰上。
寧姝微涼的指腹輕輕地撫摸著巫王的發絲,她跪在床榻邊緣,俯身湊近巫王的耳畔,壓低聲音呢喃著:
“師父,月兒回來了,月兒這就帶師父脫離苦海。”
話落,她的手指停頓在巫王的唇邊,指尖輕輕一勾,巫王的唇瓣便被她掀了起來。
緊接著細如發絲的萬象蠱從寧姝指尖探出,毫無阻礙的鉆進了巫王口中。
萬象蠱母蠱的軀殼在師父的體內已經存在太久,尸體發酵后潰爛,已經完全散在師父渾身的血液里。
可無論它如何潰爛,萬象蠱都能認出他是他曾經的母蠱,絕不可能下口吸食。
只能按照寧姝的指引,一寸一寸的游離在巫王經脈里,一點一點的將潰爛的尸體運出。
寧姝默默的看著從巫王口中不斷涌出的綠色污垢,心情越來越凝重。
已經多到足有成年男子一個拳頭大小的綠色污垢被萬象蠱運送出來,然而我想姑姑卻沒有停下的意思,重新返回到巫王的體內,繼續尋找著。
整整兩個時辰過去。
萬象蠱終于露出了疲憊的神色,緩慢的從巫王口中爬出,飛回到了寧姝的掌心。
寧姝搓了搓手,嘆聲道:“辛苦了。”
就在這時,巫王的睫毛突然開始顫動,似是要有蘇醒的跡象。
寧姝連忙倒了杯水,動作輕柔的抱起巫王,讓她倚靠在自己的懷中,小口小口的喂著。
巫王神志不清的喝光了整杯水,緊閉的雙眼開始用力,艱難的掀開一道縫隙。
“月兒——是你嗎?”
由于昏睡的太久太久,巫王的聲音干澀沙啞,但寧姝還是聽出了這是師父的聲音。
緊抿下唇,寧姝深吸了口氣,淡淡的道:“我是祁國寧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