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中華記得呂玉仙的隱意。猛然掀開再次打量:
禍來見鬼,鬼病纏身,金羊得路,身晚災殃。
——“金羊得路”?賈中華好不驚詫。
——今年,不正好是羊年?那“身晚災殃”又暗喻著什么呢?
賈中華試圖解開,但一個“晚”字,那似乎是被若干風塵遮蓋著看不到底的沉重。既然是無法透解的命運,無法預知的天機,便也只好交給命運來決定了。
逃避不是命運。賈中華本以為他能夠在這樣渾渾噩噩順應肉體的釋放又規避中找到命運的出口,卻不知道未知的必然猶如咆哮的獅子正張開血盆大口等待著欲將他吞噬……
羊年一過,猴年送往。
一個霧氣籠罩深秋的早晨,一夜淅淅瀝瀝的細雨未曾間斷,一把淋得潮濕的黑布彎把木傘下,王秋蓮滿臉疑云、雙眉緊蹙,后背背著十月大的四女兒潔兒,疾步匆匆,向著城南方的西門街奔去。
由于長時間的急速行走,她明顯地感覺到左手牽著的三女兒拖沓著小步伐。側頭一看,卻嘟嚕著小嘴仰起了臉蛋兒向她展露出無限憐楚的小樣兒。三女兒張開小口:
“媽媽,我好冷好累,走不動了?”
王秋蓮的心猛地一緊。玉兒只有四歲,一大早就跟隨她從總站走來,到了康橋足有兩公里了吧?她的心一縮,便彎腰將木傘遞給了玉兒,讓她撐著傘,又吃力地將她抱在懷里。
王秋蓮瘦弱的小身板只有一米五五,后背上背著潔兒,懷里抱著玉兒,一眼看上去,仿佛一匹瘦弱負重的小毛驢兒,漸沉漸笨地向前方移動著步伐,卻明顯地緩慢了下來。
“媽媽,我們要去哪里?”玉兒兩只小手緊緊抓住傘把抱在懷里,用聲帶稚氣的奶音問了一句。
“玉兒,媽媽背著四妹呢,還不快下來自己走?!”尾隨王秋蓮一側的二女兒賀文清扯了扯三妹的褲腿說。
玉兒嘟起小嘴,兩眼默默地瞪在賀文清頭頂。小腿兒卻晃動甩開。
王秋蓮沒有在意倆女兒的對話。眼看已經步入西門街口,便暗自放松了一口氣。眼前,那凹凸不平潮濕的碎石子路面又讓她頓生出一種艱難感。這偏頗的凹凸之路是否暗喻著人生穿插進去不可捉摸的崎嶇?一個寒顫襲來,王秋蓮不敢深想。稍作猶豫,還是得硬著頭皮向前邁去,盡管早已精力耗盡,但還是得往前去。
層層疊疊低矮的小民屋一間間簇擁著擠向狹窄的西門街道,再行走一百米左轉越過大約一百三十米的距離就是衛校。王秋蓮抬眼仰頭越過低矮的屋頂向著衛校那個小山頭方位眺望;雨霧中,她似乎發現了那棟陳舊標志性豎立在大門一側樓房的輪廓。不知怎地,她的心里怦怦一陣心慌意亂……
賀羊已經兩天兩夜不見人影。昨夜再次又從東南方傳來一陣緊過一陣的槍聲,王秋蓮提到嗓子的心一直難以放下。下半夜槍聲戛然而止,她一直等待著那熟悉的腳步聲。在半醒半睡的迷蒙間,她沒有等到賀羊到來。一顆懸掛的心,便一直未能放下。
早晨,天剛蒙蒙發亮。呂玉仙冒著瀝瀝小雨敲開了她的家門。呂玉仙:
“賀嫂子,聽說昨夜兩派在越州方向打起來了,我們云交四團也參加了。開火便會有遇外。聽說,有人抬回來的暫放在衛校藥水池中。你家賀師傅出門可是有兩天沒有回來了,你還不快去看看?”
忽然聽呂玉仙這么一說,心中的不安瞬間擴大開來。賀羊不會真出了什么事?
大兒子賀文冰已經去了學校。王秋蓮忙背上潔兒,帶領清兒與玉兒急急向衛校奔來。
懷揣著惶恐畏怯怦怦跳動的心,王秋蓮惶惑站在大門前。將懷里的玉兒放下。盡管心里畏怯,但還是不得不拉著女兒的小手踏進了衛校的大門。又向守大門的張明師傅說明來意。不一會兒,七拐八拐,張明師傅帶領著,便走進了藥水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