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來弟奇怪他無數次的窺探唯一這次心跳加速。閉眼。動作在空中僵持。可是,一行黑字在腦海里滾動:
“婦人一面攤開羅衫,露出美玉無瑕……”
狂風萬丈。浪花拋灑。泡沫朵朵。沙灘哀唱……
潭來弟忽然認定自然景象必須平息歸于自然。熄滅燈光。游蛇在暗夜里爬行……
細雨后幼嫩的櫻桃。迷幻。青澀。一個聲音從內心發出:
“我這是干……啥?”
可是,另一個聲音瞬間打壓:
“難道我就不能干點啥?活該憋屈?”
兩軍對壘。潭來弟想做自己的主人。她依戀他。她成天黏著他。其形宛如一位小主婦。爺爺不正是扶正了這樣的小主婦,否則,沒有他的足跡。
潭琴睡夢中發出品嚼聲聲。
可否她夢境中舔舐蟠桃?
可惡——該詛咒的“蟠桃”!
潭來弟掙扎。卻迷失在山巒起伏的迷霧間……
大雪過后,趙曉剛再次入院。感冒引發了功能性衰竭。大夫委婉表示必須有最壞的心理準備。趙玉泉多么希望病魔能夠得到遏制,奇跡再次在趙曉剛身上被創造,厄運能夠在家族命運中逆轉。
趙玉泉懷著一顆虔誠的心希望逆轉。但是,現實往往很悖逆。隨著一次次血噴的頻繁,急救室的緊張,悄然的衰落感正以他極其不愿意認知的方式沖擊著他的認知,仿佛他心中所有的期待正一點點被侵吞流失……
舊白暗陳的墻壁強化病房的死氣沉沉。乳白色的被子尤顯毫無血色。猶如充氣娃娃的面卻平添灰青色。仿佛不再是趙曉剛的奄奄一息,而是整個房間的奄奄一息。但是,他的內心卻頑強抵抗著那條被魔鬼拽上的惶恐之路。
自從趙曉剛患病以來,趙玉泉的心就緊緊被這樣的惶恐拽住套牢。趙曉剛平緩,趙玉泉稍稍松懈一口緊張的氣流;趙曉剛危險,趙玉泉繃緊神經眼巴巴欲置換出來去抗擊。但是,他發至肺腑的抗擊卻顯得多么地微不足道。他暗自抱怨命運的不公。世俗洪流的沖擊他尚且不能把持,何況是無形盾化的病魔他能耐何?
趙曉剛再次血噴。趙玉泉默默替他擦拭。他臉上的肌膚透出一層毫無光澤的朦灰,宛如尚未打磨出來的玉娃娃。一滴眼淚黯然滴落。趙玉泉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陳潔生前的情景歷歷在目:
面色焦暗,睛無神韻,鼻息微微,氣流弱弱……
趙曉剛多增浮腫。趙玉泉忽然止不住的淚水決堤。急忙背過面孔。
喘息微微。趙曉剛:
“爸,我都說了,請你不要再給我,給我輸血……了?我已,治不好,媽媽她在……等著我呢,你不要擔……擔心?”
趙玉泉的心墜落懸崖。萬箭齊發。箭箭穿心。但是,他要掙扎。他不能成為標本墜落谷底。趙玉泉:
“你不要多想,好好治病?你好了就是對爸爸的最大安……‘慰’。”
世間是否存在魔鬼的魔術師?安慰有時落得很重,安慰有時漂浮很輕,安慰毫不理會人們的認知完全被顛覆,安慰以安慰獨特的方式游離安慰。趙玉泉脫口而出的“安慰”在意念的松懈間再次意識到他的蒼白空泛。但是,他需要拼命咬住奶嘴輸送給他“安慰”的養分,同時也輸送給他自己。
一個禮拜后,趙玉泉安葬了趙曉剛。
中年喪妻;老年喪子。人生最大不幸。
賈中華最大的安慰便是以水生物款待,同時,送上他笨嘴拙舌的安慰。賈中華:
“趙師,你要想開些?人生自古誰無死,不過是早遲而已。”
一股逆反心理頓生。他忽然覺得胸無點墨的他怎配發表。他覺得他的眼睛僅僅只看得見魚塘,而他卻能看見蹲守在魚塘邊的他。他說本以為他的人生不會有兒子,今又得而復失,仿佛就像老天爺開了一個過分的玩笑。恍然如夢,夢如人生。趙玉泉正哀痛,賈中華卻說出這般不合時宜譏諷的話語。靠椅高蹺仰后強。趙玉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