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大明朝弘治末年,太平盛世,而不是人命如草芥的亂世。
雖說江南遠離朝廷中樞,天高皇帝遠,可發生這種事兒,實在是聳人聽聞。如果這里是宣慰司治下,也就算了,畢竟土司之下,所有住戶都是私有財產,想打就打,想殺就殺,這是土司的權力。可特么這里是杭州城,不是溫州府景寧宣慰司。
杭州知府衙門內,何正文的臉色極其難看,近百名百姓堵著知府衙門大門,嚴懲齊木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弄得何正文不知道該如何辦了。此時,何正文想找人商量一下,最好大家一起作出決定,到時候要背鍋,大家一起背。可自從出了事兒,杭州同知汪旭外出體察民情,至今未歸,杭州通判魏訓煌屁股長痔瘡,在家休養。
杭州知府衙門內三位大員,同知、通判不在,只剩下知府大人左右為難。體察民情?長痔瘡?你們這是提早得到了消息,開溜了吧?
何正文愁的頭皮都快炸開了,這時一名中年美婦推門走了進來,“老爺,你又何必如此為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想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可能啊。不管怎么說,你也要先把齊木捉拿歸案才行,只要齊木進了府衙大牢,外邊百姓就不會鬧得這般厲害了。”
說話的美婦正是何正文的側室如夫人阿沁,何正文的原配夫人死得早,所以,平日里何正文對這位如夫人寵愛有加。阿沁也是閩南大戶人家出身,年輕時跟商船跑過幾趟,也算是有些見識。
何正文揉著額頭,苦笑道:“阿沁,你知道你在說什么?抓齊木?那家伙是好抓的么?他可是于承恩的左膀右臂,想抓他......”
“老爺,那你說你除了抓齊木,還有其他辦法么?”阿沁一句話,就把何正文問的啞口無言,好像,除了這個,也不能做別的了。
哎,何正文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這個知府當的太憋屈了。數遍整個大明朝,除了貴州知府,恐怕就屬他杭州知府何正文最窩囊了吧!可貴州知府雖然號稱大明朝第一窩囊知府,但人家是事出有因,那里可是水東宣慰司宋土司的地盤,在土司轄區,不夾著尾巴做人,難道還想去地獄?
可特么杭州是啥地方?杭州和貴州完全沒有可比性啊,在這種大明富庶之地,魚米之鄉,官鹽之地當知府,豈不是威風赫赫,賺的盆滿缽滿?可事實不是這樣滴,自從當了杭州知府,自己以前的雄心壯志全特么崩塌了,這官當的是越來越窩囊。
躊躇了許久,何正文將壯班捕頭孟喜和快班捕頭馬鵬山喚了過來。兩位捕頭進了屋,低著頭行了一禮,“大人不知喚我們所謂何事?”
“外邊的事情你們也清楚了吧,現在本府給你們一個任務,帶著你們的人去一趟南城,把齊木捉拿歸案!”何正文此言一出,孟喜和馬鵬山當即就傻眼了。
其實吧,孟喜和馬鵬山也挺恨齊木那些人的,堂堂捕快見了他們卻跟三孫子一樣,你說這捕快當的憋屈不憋屈?可事實比人強,齊木可是杭州地頭蛇,又有于家撐腰,三河幫和海椒幫幾乎掌控了杭州境內所有底層混混。這些人在衙門吃了虧,轉手就找衙門吏員家人的麻煩,誰碰上這種人也得忌憚三分。
“你們只需要把齊木捉拿到衙門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你們管!”何正文沉聲說道。
話說到這份上,孟喜和馬鵬山也只好領命而去。出知府衙門,一路來到齊木家,讓孟喜和馬鵬山震驚的是,齊家居然還在壘院墻。看到這一幕,馬鵬山等人的肺都快氣炸了,你們打死好幾個人,事涉人命官司,居然還有心思繼續壘院墻,這是有多不把杭州府衙放在眼里?生氣歸生氣,可誰也不敢多說什么,齊木有囂張的資本啊。
進了門,齊木的弟弟齊火就迎了上來,他草草的拱了拱手,不咸不淡的問道:“幾位差爺,怎么閑著沒事兒來我們齊家了?不知差爺來我家,所謂何事?”
所謂何事?孟喜真想拿塊板磚拍死齊火,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呢?懶得理齊火,孟喜冷冷的問道:“齊木呢?有件案子需要他配合一下,讓他隨我們去一趟知府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