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坐著一名中年男子,雖然面貌儒雅,卻有一種氣勢自然流露,不怒自威,“貝千戶,上邊的人對你可是很不滿意啊,蘇立言重建龍江船廠已經這么久了,你卻一點進展都沒有,實在是讓人失望至極。貝千戶不要忘了,你今日的地位到底是怎么來的。”
貝寧緊皺著眉頭,雖然心中悶悶不樂,卻不敢反駁什么,“還望先生回去告訴諸位大人,貝某一定會努力做事的,只是崇明島那邊一直是蘇立言的人管著,蘇州方面的人根本插不了手啊。”
“貝千戶,你這些話對別人說也就算了,對老夫說,又有何意義?如果事情好辦,還需要你貝千戶做什么?總之,上邊的人討厭海運司,你明白?”
“貝某明白!”貝寧無奈的點了點頭,有些事情他不想做,卻又不得不去做。好多時候,覺得自己就像風箱里的老鼠,老頭為難。上邊催的急,可那些人哪里知道蘇州的情況?蘇立言的人將崇明島守衛的密不透風,船廠方面也不允許外人進入,想搞破壞可不容易。
蘇立言是好對付的么?貝寧很懷疑,自己如果真的對船廠動手,會不會正中蘇立言的下懷。在車廂里待了約有一刻鐘,貝寧便離開了果林。馬車緩緩駛出果林小路,可剛剛拐過彎,前邊的路就被十幾名持刀漢子擋住了。看到這些不速之客,馬車猛地停住,車廂里的中年男子掀開車簾,目視著前方,怒聲道:“你們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阻攔馬車。”
“嘖嘖嘖,口氣倒是不小,你又是何人?剛剛跟貝寧聊得不是挺開心的么?可不可以告訴鐵某,你跟貝寧都聊了些什么?”
中年男子頓時一驚,心念急轉之下,他很快就想到了對方是什么人。眉頭一動,他大聲道:“快上去,攔住他們,快掉頭!”
鐵虎帶著人很快跟那些灰衣男子廝斗在一起,中年男子催促著車夫調轉馬頭,馬車朝著另一個方向奔去。行出沒有半里地,馬車猛地停了下來,慣性之下,中年男子一頭撞到了窗棱上,額頭留下一道血印子。
董罡吹聲口哨,單手敲了敲車簾子,“無論你是誰,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放聰明點吧,蘇大人要見見你,你又何必要死要活的呢?”
董罡的人護著馬車朝著行館走去,馬車里的中年男子卻是面如土色。見蘇立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搞不好自己這條命就葬送在蘇州城里了。中年男子實在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經很小心了,怎么還是被蘇立言的人盯上了?
半個時辰后,中年男子見到了“仰慕已久”的蘇立言,看著這位年紀輕輕的蘇大人,中年男子也是感慨萬千。蘇瞻捧著茶杯,神情淡淡的,慢條斯理的說道:“先生是從南京來的吧?哦,當然了,先生可以選擇什么都不說,這樣本官也省得多費口舌。最近蘇某人的耐性很差,性格有些暴,先生可要想好了,到底是說呢,還是不說呢?”
微微抬著頭,笑吟吟的看著中年男子。蘇瞻努力讓自己笑的和善一些,可這些笑容落在中年男子眼中,竟如同惡魔的微笑,恐怖瘆人。中年男子還在猶豫,這時旁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只見一個鬢角花白的冷傲男子放下一個布袋,布袋攤開,上邊插著各種各樣的道具,剔骨刀、鉆頭、剪刀、鐵針.......
看著這些東西,中年男子想到了許多東西,拔指甲、扎指甲縫、挖耳朵、鉆腳底板、皮鞭滴蠟、烙鐵.......
一想到廠衛酷刑,中年男子額頭上滿是冷汗,這一次總算知道蘇立言有多可怕了。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說,會是什么下場?那些酷刑一定會一個個的往身上招呼,自己哪里受得了啊。
蘇瞻依舊淡淡的笑著,可他越是什么都不說,越是給人一種莫大的壓力。中年男子呼吸越來越急促,終于還是扛不住了,“我....我說,小的蔡飛坤,現在添為副都御使顧大人的幕僚,此次來蘇州,是替顧大人采買一些茶葉的,顧大人平生最是.....啊.....啊......”
蔡飛坤話說了一半,就捂著手殺豬般慘叫起來,原來就在剛剛說話的時候,那個白毛冷酷男子用鉗子拔掉了一片指甲。白毛男說動手就動手,手法又快又準,等蔡飛坤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右手大拇指指甲已經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