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希望你以后好自為之吧!”閩中元揮揮手,慢慢轉過了身,“蘇大人,你看過錢塘潮么?潮水高漲,浪潮退去,留下一些鹽,鹽很咸很咸,有時候會咸死人的。”
看著閩中元的背影,蘇瞻笑了笑,“是么?蘇某早有心思去看看錢塘潮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等有了機會,蘇某一定會親自嘗嘗那里的鹽,或許很咸,但能不能咸死人,不嘗嘗,又怎么知道呢?有些時候,明知道會死人,可依舊會嘗一嘗,閔大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閩中元停住腳步,微微發怔,隨后笑了起來,“有趣,有趣,明知會死人,還會嘗一嘗,蘇大人所言有理。希望有一天,能真的閑下來,到時候本官一定請蘇大人喝上三杯。”
真的閑下來?那就是無官一身輕了。蘇瞻不以為意,朝著閩中元拱了拱手,“閔大人,蘇某也等著那一天呢,不過想來蘇某這么年輕,想閑下來比較困難。到那時候,蘇某還是請閔大人喝上幾杯吧,杭州聚福樓,不見不散。”
閩中元沒有再答話,笑著翻身上馬,隨后慢悠悠的離開了海寧縣。隨著閩中元等人的離開,一場兵戈消弭于無形之中,而詹德雕也如同散了架一般癱坐在臺階上。詹德雕只是一個商人,哪里經歷過這種陣仗,哪怕他再鎮定,依舊怕得要死。
閩中元走了,可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在詹家的事情上,三司衙門栽了個大跟頭,肯定會從別的地方找回場子。
事到如今,雙方誰都沒有退路,要么蘇立言灰溜溜的滾出浙江,要么他閩中元回家頤養天年。閩中元是個高傲的人,在哪里跌倒,就一定要在哪里站起來。殊不知,他是揪著鹽務不放,恰恰是蘇瞻最想看到的。對蘇瞻來說,鹽務方面的勝負并不重要,贏了,那是賺到了,輸了,也為海運司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蘇瞻并沒有急著離開海寧縣,有了詹德雕的引岸,自己手里有鹽引,但手上依舊沒有鹽。蘇瞻不是蠢貨,他可不認為有了鹽引和引岸,自己就能輕輕松松的在浙江賣鹽。果然,楊凱吉派人去了一趟海寧鹽場,結果一粒鹽都沒拿到。隨后又去了一趟金山鹽場,依舊是同樣的結果。
海寧縣衙后堂,蘇瞻、杜仲源、詹德雕、楊凱吉等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雖然滿桌菜肴,但誰也沒心情吃吃喝喝。楊凱吉喝口悶酒,悶悶不樂道:“今日跑了兩家鹽場,全都說鹽儲量有限,讓我們等一等,我看鹽場那邊擺明了就是不給我們鹽。海寧這邊如此,想來齊掌柜那邊也好不到哪里去。”
蘇瞻緩緩點了點頭,“不錯,齊家人已經送來了消息,他們走了幾大鹽場,只拿到了一千引的鹽,這還是鹽場看在老關系的面子上給的。不過大家也不用太擔心,鹽運司給我們設置障礙,這很正常,如果輕輕松松讓我們拿到鹽,反而不正常。杜師兄,你對海寧鹽場和金山鹽場有什么看法?”
杜仲源想了想,神色郁悶道:“雖說這兩家鹽場歸海寧縣管轄,但海寧縣衙只負責稅賦,至于具體管理,全由鹽運司安排。所以,為兄對鹽場也不是太了解。不過,咱們要是想拿到鹽,控制住鹽場,必須慢慢來,由外到內,一步步的吃下鹽場。”
“由外到內?”蘇瞻眉頭一挑,“師兄,你的意思是?”
“立言,你可知道浙江地面上的私鹽是怎么來的?可知道私鹽官賣?”
蘇瞻輕輕地點了點頭,之前他特意了解過私鹽的事情,只是不太詳細而已。
杜仲源繼續說道:“浙江地界上的私鹽,分為兩種,一種是就是私鹽官賣,這一點詹老板最清楚。有些人把鹽場的鹽轉出來,交給有引岸的鹽商去出售,最后收入轉入私人腰包。私鹽官賣,看上去有鹽引和引岸,可實際上提鹽并沒有用到鹽引,這也是為什么浙江鹽引提鹽越來越少的原因。”
“另一種私鹽,便是真正的私鹽,據我所知,浙江的私鹽販子有很多,但大部分都來源于鹽場內部。所以,只要操作得當,抓好私鹽,就能一步步查到鹽場去,如此一來,還能得到一部分鹽,解了手中無鹽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