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了解不敢說,既然公子問起,那奴家就說說嘍。廣西那邊的形勢可比浙江復雜多了,雖說岑家貴為宣慰使,一方大土司,手握狼兵大權。可最近幾十年,岑家對狼兵的掌控力可沒有原來那么強了,南寧、桂林,有野心的土司不知凡幾,岑麗露一介女子能壓制住這些野心家已經很不容易了。”
“哦,公子,你可還記得當初李暲是怎么被滅掉的?說到底,還不是公子利用李家內部矛盾,利用李滄的野心,施以小恩小惠,便不費吹灰之力,做掉了李暲!狼兵嘛,其實也是一樣的,誰能保證狼兵內部沒有另一個李滄呢?”
蘇瞻沒來由的心中一驚,“你是說.....岑麗露有可能.....”
“是的,蕭小姐雖然跟岑麗露談判順利,雙方達成共識,可一切還要看岑麗露能不能活下來,如果岑麗露活不下來,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景寧城南部三十里外狼兵大營,此時營內火光四起,殺聲震天。就在今天傍晚時分,狼兵大營突然大亂,各部兵馬開始了內訌。這場亂子來的太突然了,岑麗露一點防備都沒有。火把照樣下,一名男子提著滴血鋼刀,邁著堅定的步子來到營帳前,岑麗露手持一桿長槍,頭發散亂,臉上滿是血污。
她狠狠地盯著面前的男子,嘴角滿是譏諷的冷笑,“阿冬.....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會帶著人反我,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么。大軍在景寧城下,你卻要帶著人造反,你到底是何居心?”
阿冬將刀杵在地上,嘴角上翹,神情嚴肅,“小姐,你問我為什么?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么?這些年我鞍前馬后替你賣命,三**寨但凡有誰不服,我第一個站出來帶著人去滅掉那些鬧事的。我的心思,小姐還不明白么?可是你呢,卻要跟那個蘇立言聯姻,你可是我狼兵女主,廣南三**寨的大土司,豈能嫁給那個漢人?”
岑麗露抹去臉上的血水,冷冷的笑著,“阿冬,你何必將話說的這般漂亮?你做那么多事情,真的是為了我么?你還不是為了你們榮家?這十幾年來,你們榮家狼子野心,一心要奪了大土司之位,真當本小姐什么都不知道么?十七年前,家兄于天凰山下失足而亡,這事情是誰做的?”
岑麗露此言一出,阿冬神色大變,他旁邊的人也不禁面面相覷。當年岑麗露的哥哥岑翁光行至天凰山,失足掉落懸崖。那時就有傳言,是榮家派人偷襲了年幼的岑翁光,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但終因為沒有證據不了了之,只是沒想到岑麗露今日舊事重提。
“小姐,你何必栽贓陷害呢?我們榮家對大土司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倒是你,不經商議,就跟漢人聯姻,有沒有將各家放在眼里,你做的事漢人的土司,還是咱們廣南的土司?”
“栽贓陷害?”岑麗露用力攥緊了長槍,她沒有再理會阿冬,而是面向那些叛亂的土司們,揚聲道,“諸位,我知道你們受榮家蒙騙,一時間做出這等糊涂事。我答應與海運司合作,又何嘗是為了自己?你們為什么不想想,畬族人以前過的是什么日子,現在過得又是什么日子?以前,他們只能藏在大山之中,可是現在他們走出大山,拿著一份軍餉,畬族各家每年還能從朝廷得到一大筆銀子。”
“你們告訴我,你們難道不想過這種日子么?這些年打打殺殺的日子你們還沒過夠么?我們拼來拼去,得到了什么?桂林一場大災,我們就缺糧缺藥。可要是跟那位蘇大人合作,我們狼兵兒郎也可以走出大山,吃一份兵餉,各家還能每年從朝廷拿一筆銀子。這筆錢足夠讓寨子里的男女老幼過上好日子了,至少,我們不必再擔心挨餓,不必擔心有病買不起藥.....”
“你們總是想著搶,我們今天就算把景寧搶個干干凈凈,今年的問題解決了,明年呢,后年呢?不改變的話,我們狼兵世世代代只能繼續窩在山里,困在廣南的密林之中。我努力為族人謀求一條福澤萬代的生路,有錯么?”
岑麗露的話真情流露,發自肺腑。好多小土司聽了這番話,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搶,終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以前,不是沒想過走出廣南大山密林,只是沒有機會。朝廷也對狼兵嚴防死守,有意將狼兵困死在廣南深山密林之中。現在,有機會了,而岑麗露走的就是這條路。
這條路畬族人已經走了一遍,狼兵只是后來者,倒也不用太擔心朝廷會反悔。一時間,許多人開始猶豫了,如果能過上好日子,為什么不支持大土司岑麗露呢?
阿冬頓時有些急了,不能讓岑麗露繼續說下去了,否則的話,自己辛辛苦苦拉起來的人就要散架了。握緊刀,阿冬大吼一聲,“大土司,你不要拿這些話謊騙大家了,如果真有你說的這么好,那朝廷不成菩薩了?兒郎們,莫聽這女人蠱惑,同我沖上去殺了她。”
“殺!”
阿冬暴吼一聲,可是沖上去之后,才發現跟著他一起撲過去的只有寥寥數人。大多數人還是猶豫了,而且,岑家百余年的土司威名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