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爺爺奶奶,俞晚的感受不好不壞,從小他們沒虧待過她,也沒支持過她。
就像一對自以為公平和睿智的長輩,時常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女孩子不必太剛強,忍一忍沒壞處的。
苗苗跟自己姓,是她顧念早逝的父母,而游略并不太在意這個,所以決定做得非常輕松。
但既然爺爺奶奶因為這個對她多了幾分親近和認可,俞晚也不會拒絕。
她比大伯娘會處事,也不貪圖老人家手里頭那一點點好處,于是爺爺奶奶很快覺得,如果未來他們真的老得需要人照顧,孫女比大兒子一家更靠譜。
就是今年春節,俞晚才從奶奶口中得知了一個辛密:
當年她爹媽去世后,留下的房子財產都是由老人家保管的,包括那筆事故賠償款和兩根老參。
后來大兒子要在縣里買房,錢不夠,他們考慮到俞翔上學的現實問題,終究還是拿出了小兒子留下的錢,又把人參變賣了給大兒子湊買房款。
但他們也讓大兒子寫了借條。
將來如果對方出爾反爾或是對老人不好,這就是討公道的憑據。
俞奶奶叫俞晚安心,說如果未來苗苗念書有什么困難,他們一定會幫忙。
俞晚當時好久都沒說出來話,只能維持住笑容,勉強表達出幾分感激。
她覺得好震驚。
怎么她父母留下的遺產,這些人在背后你一言我一語就聯合決定了用途,不僅完全沒告知過她一句,還情深義重地拿著本該屬于她的東西對她說:我們會幫你?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可她掐著手掌心,忍住了沒翻臉。
不僅沒翻臉,還笑意盈盈地說了許多甜言蜜語。
因為總有一天,她會用到這些把柄。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他們一定沒和您說吧?我也是同學告訴我的,雩縣那套房子要拆了建步行街,賠償款高得很。”
“俞早急匆匆地拿著八萬塊錢來找我,想蒙著我買斷那套房子,估計是怕我知道真相后跟他們爭好處呢。”
“可是這件事情你們總有知情權吧?當初買房的錢大部分還是你們出的呢,大伯這樣瞞著您和奶奶,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都搞不明白了,這樣藏著掖著,不就是捏準了你們住村子里沒有消息來源嘛。”
“要我說,你們干脆去把房子討回來算了,錢握在自己手里總比放別人手里安心,哪怕是最親的兒子,也難免大伯娘有別的心思呢。”
“只是房子已經寫了他們的名字,雖然有借條,也不一定會認的……唉。應該是很大一筆錢,至少能讓你們以后過日子都不用愁了。”
俞晚輕輕嘆口氣,盛著愁緒的眼睛,就這么看著俞爺爺的臉色變得鐵青。
他重重敲了下拐杖——就像很多年前她回家,和大伯吵房間的歸屬權,他站出來主持公道時,一樣的理直氣壯和火冒三丈。
“真是無法無天了,都以為我們老得快死了是不是?!我這就讓他們看看清楚,他老子還能不能教訓他!”
……
俞晚在老家只住了兩個晚上,第三天下午,她就啟程返回了鄯田。
但這短短三天,她幾乎把整個棗塘村逛了個遍,能嘮嗑的人家一戶都沒有放過,致力于把“雩縣房子要拆遷,賠償很多錢,以后爺奶說不定還能去縣里養老”的消息傳遞至所有角落。
她很聰明,也很能忍。
從頭到尾都沒有和任何人吐露過一句,其實買房子的錢大部分是她爹媽遺產。
她只說房子是爺奶支援大伯買的,花了老人家一輩子的積蓄,臨了終于可以享福,也算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