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前,周斯悅先從書包里摸了幾張紙幣出來,遞給母親。
她給游略上課是按周結算的,一天一百,時間至少三小時打底,一周能上幾天全看游略哪幾天有空。
認真算起來,這補課費并不高,甚至算得上低廉,只是少有家長會找高二學生補課,所以也是她很難得的賺外快機會。
“不用給我。”周母沒接:“你自己賺的錢,你自己存著。”
“可是,有六百呢。”
對于每周伙食費都不超過三位數的周斯悅來說,這是很大一筆錢了。
“嗯,你自己存起來,等以后留到大學用。”
“……那好吧。”
周斯悅沒有再推拒,反正她也不會亂花。
母親說存起來,她就老老實實裝進自己裝錢和證件的鐵盒子里。
不過吃飯的時間里,周母又叮囑了她幾句:“游略那個孩子脾氣大,你讓著他點,寧肯自己受點委屈,也別和他正面對上。”
“你別看游阿姨當著你面好說話,到底還是站自己兒子那邊的,要是真發生了矛盾,你越爭越吃虧。”
“我知道的。不會跟他爭,你放心吧。”周斯悅埋頭扒了幾口粥,像往常一樣聽話應和。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剛才還因為賺到錢有幾分欣悅的心情,在這時刻竟陡然沮喪下來。
其實母親不說,她也會盡量忍氣吞聲的。
但心底又不禁想:為什么就非得她受委屈呢?明明她什么都沒有做錯。
唉,如果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地,不忍就好了。
少女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將冷粥吞進肚子里。
……
晚上九點,氣溫已經涼下來不少了。
出于節省電費的目的,周母又有超市的早班工兼職,她們家一向保持著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周斯悅寫完發下來的最后一張英語卷,就打算洗漱睡覺。
她的書桌正對廁所,雖然收拾得很干凈,但因為家里面積小,放不下的雜物只能堆廁所,所以寫作業時,還是免不了聞到些氣味。
女生刷著牙,腦子里又浮現出今天下午游略對她說的那句話:“那既然早晚都有人要拿下他,這個人為什么不能是你?”
為什么不能是她?
周斯悅苦笑一聲,視線掃過周圍。
他們家到現在用的還是蹲廁呢。一個住40平棚屋的貧民女孩,怎么可能拿下程遇衡。
癡心妄想。
“嘟嘟。”
褲兜里的手機忽然震動兩下。
周斯悅有些驚訝。
她的聯系人很少很少,兩只手都數得出來,這個點誰會給她發消息?
女生吐干凈牙膏泡沫,從兜里掏出一只現在已經很少人用的老式諾基亞按鍵手機——還是她表姐不用了送她的。
磕碰的痕跡遍布機身,按鍵的數字也被磨得不甚清晰,仿佛從工廠撿出來的報廢品。
但按亮屏幕后,發信人卻是一個富貴的名字。
“朋友,你接外快嗎?我這有份筆譯的活,是企業宣傳片的稿子,大概2500字,中譯英,千字80,需要試譯100字。你有空接不?”
——游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