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揮揮手,騎著電瓶車艱難調頭,駛入飄搖的風雨中。
而后很快消失在視野里。
周斯悅輕輕嘆了口氣。
周斯悅抱著飯盒往教室走,因為心里想著事,表情也不由得顯出幾分郁郁。
游略在超市買完干脆面出來,就看見不遠處埋著頭走路的女生。
在嘈雜的人流中,跟蝸牛一般慢慢吞吞,懷里抱個飯桶,眼睛盯著鞋面,活像是什么肇事逃匿的犯罪分子。
他正要開口喊:“周斯……”
“嘭!”
——一個名字還沒來得及喊完,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她和別人迎面相撞。
那飯盒咣當摔在地上,飯菜灑了一地,她的校服校褲都被濺上菜葉油漬。
狼藉無比。
“……真是慘啊周斯悅。”
身為旁觀了全程的目擊者,游略很清楚地看到,是來人動線曲折,下臺階時橫沖直撞才導致了這場事故。
但心神恍惚的周斯悅還以為是自己沒看路,第一反應彎腰道歉:“不好意思,你沒事吧?要不要紙巾……”
“真是倒霉死了!”
道歉聲和煩躁的抱怨聲同時響起。
周斯悅頓了頓,這才發現,面前的人竟然是蔡絲語。
高一入學時,她跟蔡絲語短暫地同班過一個學期。
那時候還沒分文理,蔡絲語是班上的文藝委員,負責組織合唱活動,要求全班統一穿黑皮鞋。
周斯悅沒有,就跟蔡絲語提前申請說自己能不能不參加,結果很多同學都紛紛說他們也不想自費買什么黑皮鞋。
因為這件事,兩個人算是結了梁子。
蔡絲語一直認為,如果不是周斯悅開了那個頭,合唱活動不會狀況百出。
后來很快文理分了科,她們基本就沒了交集。
直到上學期期末的表彰大會——學生代表易主。
在蔡絲語心里,估計周斯悅就是那種天生跟自己氣場不和的反派角色。
周斯悅想了想,沒再說話,默默遞過去一包紙巾。
但其實對方站在臺階上,位置很安全,一眼看過去衣服褲腳都干干凈凈。
反而是她自己,連衛衣胸口處都被濺了好幾點油漬。
現在飯也灑了,臟著衣服餓著肚子上晚自習,才是真正的倒霉透頂。
蔡絲語沒好氣地接過紙,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忽然頓住。
她慢慢彎起唇:“周斯悅,這是你的晚飯嗎?”
“……嗯。有灑到你嗎?抱歉啊。”
“我沒事啦,畢竟你又不是故意的。”
對方的態度忽然變得極其溫和:“不過我看你好像身上都臟了,我幫你擦擦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我幫你吧,你看你背后也……咦?”
蔡絲語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她的眼睛微微瞪大,聲音抬高,語氣中飽含做作的困惑:“你這衣服是在哪兒買的呀?”
“嗯?”
“這字母怎么是Koppa?背靠背不是Kappa嗎,什么品控啊連牌子標志都印錯了?”
她的表演如此拙劣,驚訝得如此浮夸。
周斯悅不知道作何反應,只是忍住了想扭頭往后看的沖動。
對方似想到什么,聲音抬得更高了些:“周斯悅,你不會買到盜版了吧?都這個年代了竟然還有背靠背的盜版,天哦,你在哪買的啊?讓我避避雷。”
“……”
臉頰溫度已經開始升高。
正巧這個時間大家都往食堂跑,樓梯間川流不息,有她認識的高三同學,也有認識她的學弟學妹。
無一例外,目光都聚集在她——的后背上。
充滿好奇和探究,甚至帶幾分看好戲的興奮。竊竊私語。
于是時隔好多個月,周斯悅再次感受到了那種熟悉的、難堪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