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碼卞子默在點開視頻時,就說了句“游略在杭城租的房子還挺有范兒的,秋雨梧桐葉落時,嘖,經濟獨立就是不一樣。”
“游略發視頻了你開個公放唄。”
“你自己沒手機”
“放那邊充電呢,我泡著腳走不開。”
“”
卞子默無語地摘下了耳機,將平板放到了桌面上開公放。
光看開頭的布景,他還猜是不是什么做木工活的視頻。
畢竟院子里就擺著一套木制桌椅,配合著滿地的梧桐葉,飽含深秋古韻。
結果鏡頭模糊了一下又對焦。
畫面里出現一個熟悉的中年女人,輕輕撫平衣服褶皺,凝視著鏡頭詢問“好了嗎”
回答她的是一道清朗的男聲“嗯,可以開始了。”
可以開始了。
是以自我介紹開始的。
“你們好。”
她頓了頓,似乎有些不適應,片刻后再次開口“你們好,我叫謝慈君。”
人的聲線好像會隨著年紀增長而越發厚重。
謝慈君沉默了那么多年,不知不覺中,就已經習慣了穩重簡潔的措辭方式。
謝慈君少女時期很愛表達,參加詩社、辯論賽,說起話來感染力比一般人都強。
但過去那么多年,在漫長的沉默中,她不知不覺就習慣了穩重簡潔的措辭方式。
就像此刻坐在鏡頭前這樣,平淡而沉著地介紹自己的名姓、家鄉、母校,出類拔萃的成長史,和二十來歲時,急轉直下的人生。
這讓卞子默下意識去確認了一下今天是不是四月一號。
后來又覺得,哪怕是四月一號,也不會有人開這種玩笑。
對于自己被拐賣的過程,謝慈君講得不多,用一筆帶過的方式,盡量不因為自己記憶的模糊而誤導觀眾。
但后來提到的一些經歷,還是讓人窺見了其中的沉重。
“最開始語言是不通的,有幾年的時間都沒辦法和周圍交流,所以也無從求助。不過事后回想,當時的處境下,不求助反而是更好的選擇”
“那個年代農村沒有那么富足,溫飽尚且是需要努力的事情,再加上當時生命確實不由自己所把控,必須得學習一些生存技能”
“當然,人在痛苦里熬久了就會麻木,麻木了反而沒有那么痛苦。所以習慣幾年后,對于活著這件事,好像就變成本能一樣,都忘記去思考為什么”
“這樣是不太好的。”
卞子默已經呆掉了。
不光是他,旁邊泡腳的穰岑也是完全怔愣的狀態,指著手機“游略、游略他媽”
粉絲們比起她對游略更熟悉,所以總是稱呼她為游媽。
可是游略他媽對于成為“游略他媽”這件事,曾經也非常絕望。
“你的生育權不在你手里,但你僅剩的價值又只有生育,我想這是最痛苦的,因為會讓你懷疑你作為人的本質。現在去想,其實當初真正支撐我的是仇恨,而并非生育出來的血脈。”
“我跟游略現在處得還可以,是因為雙方都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我并不想因此而去美化這件事,但凡有一點選擇權,我都不會做出這個選擇。但凡游略有一點選擇權,他都不想這樣被選擇。”
“所以重視并珍惜自己所有的選擇權,我想這很重要。”
謝慈君的稿子寫得很長很長。
但拍成視頻后,其實也就不到五分鐘,除了簡單自述過往的人生經歷,更多的反而是她的自省和感悟。
只是她并沒有以說教的方式去表達,而僅僅在舒適地分享。
視頻的最后,有半分鐘游略的獨白,以旁觀者的視角去介紹母親如今的生活狀態。
“在老山村的日子里,沒有人記得她的名字,她也不喜歡被人叫名字。時隔多年她重新成為了謝慈君,我希望未來她也永遠就做謝慈君,而不需要任何代稱。”
所以也就是在這個視頻發出去的幾分鐘內,老村田哥改名為謝慈君。
正式移交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