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伴隨著一聲刻意壓低的怒斥,檔案袋被狠狠摔在桌面上。
此時正值午后,陽光鼎盛,因此連灰塵驚起的軌跡都能看得很清楚。
它們在老舊房梁下散漫紛揚,最終緩緩落在了門檻前的男人肩頭。
看相貌已到中年,但身材勻稱,鍛煉痕跡明顯,襯衫貼身無啤酒肚,皮膚也保養得很好。
更稀罕的是頭發烏黑茂盛,不知道是不是花了大價錢科技種植的。
反正從他腕間門的名表、西裝領帶上的花紋o,以及隨手丟在桌上的車鑰匙可以看出,這是個有錢人。
游略在三秒鐘內從腦海中挖出了這位有錢人的身份他爹。
然而更準確地說,是血緣上的爹,尚未獲得法律認可。
畢竟原身,只是個見不得光的婚前私生子。
環顧四周,目之所及的所有家具軟裝都很舊,連搪瓷盆里沒吃完的飯菜也透著一種蔫耷耷的烏暗,中年男人西裝革履的精英打扮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越發突兀。
十幾年來,原身和母親一直租住在這條并不寬敞的弄堂小巷里,從未搬過家。
由于母親身體不好,常年生病,無法正常上班,生活開銷很大程度上依賴于他的血緣生父。
記憶中,他甚至不敢在自己父親面前挺直腰板說過話。
只除了半年前,父親提出要把他送出國去,原身才第一次表達出強烈的反抗之意,用顫抖的聲音發狠說他會證明這輩子靠自己也可以出人頭地。
那個時候,他還是全校第一,融海一中看重的狀元苗子,未來充滿希望。
然而半年后,高考結束放榜他的分數堪堪只夠得上省內不挑專業的重本。
與預期相差太大的結果,使得曾經的驕傲和硬氣都成了笑話,第二天果然收獲來自生父的怒氣和嘲諷。
“半年前就在這里,他是什么個態度,怎么跟我叫喊的摔門摔桌子,說不靠他老子也可以證明自己,哦,他就是這么證明的證明了他自己就是個廢物”
母親在旁邊虛弱勸阻“你別這樣說孩子,他最后一學期壓力太大”
“他壓力大他一個學生不要賺錢養家,誰給他壓力了怎么,我送他出國念書沒壓力我不要花錢,不要花時間門花精力的他還當我要害他呢你看看現在成績出來是個什么分數幸好那些話沒傳出去哦,不然真要丟死人了。”
“反正搞砸了他沒有心理負擔,最后還要我來替他收拾這個爛攤子呵,真要靠他自己出人頭地,我跟你說,做夢”
耳邊充斥著冷嘲熱諷,很難想象,這種落井下石和惡意貶低,會來自他的父親。
哦不,其實也很正常。
起碼在原身的成長過程中,類似場面出現得非常非常頻繁。
這具身體的素質似乎和他母親一樣都不太好,挨訓許久站得頭暈,游略便拉了張椅子坐下來。
他伸手拆開桌子上的檔案袋,一邊問“對了,程子濯考得怎么樣,過本科線了嗎”
室內突兀地安靜下來。
中年男人怒氣發泄到一半,此時就像突然被掐住了喉嚨的公雞,久久難言。
好半晌,他才恢復表情管理,皺眉冷哼“程子濯考得怎么樣不需要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不管怎么說,他也算是我的兄弟,又是這么多年的同學。”
游略已經拆開了檔案袋,發現里面裝著的都是一些海外學校的預科資料,不由得哂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