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爺,您這是惱羞成怒了。”
宋辰依舊淡定,好像被指著鼻子罵混賬的人不是他一樣。
“今兒我也不藏著掖著了,老實說吧,在這個院子里,我最佩服的人不是一大爺您!”
好家伙,大伙兒瞪著眼睛看向宋辰,他這是準備撕破臉呢。
呂文彪有些激動,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拽著扶手。
宋辰最佩服的不是一大爺,那肯定得是他二大爺呂文彪了,以前他怎么沒注意到宋家小子是個這么有眼光的好孩子。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宋辰喊道他的時候,就站起來,接受院里眾人欽佩的目光了。
“我宋辰最佩服的人——”
他的眼神轉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大媽關慧身上。
“是一大媽!”
呂文彪的笑容僵住了,正準備發火的張滿多也愣住了。
怎么會是他老婆子呢,她一個每天洗衣做飯只知道扯老婆舌的女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宋辰佩服的。
“一大爺您是厲害,咱們軋鋼廠七級鉗工,整個華國能在鉗工技術上超過你的人都屈指可數,可你的技術是一朝一夕練成的嗎,還不是因為你娶了一大媽這樣賢惠的媳婦,她幫你操持家務,照顧孩子,讓你沒有任何后顧之憂,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技能的練習提升中去,你現在的成就,一大媽有一半的功勛。”
宋辰單薄的身體卻說出了如此激昂有力的一段話,別說一大媽這個當事人了,在場其他女人聽了也頗受震撼。
但宋辰的話還沒說完。
“我知道不僅咱們院子,整條胡同的人都羨慕一大媽,覺得一大爺您是七級鉗工,每個月工資高,一大媽嫁給您享福了,可你也是從學徒工開始的,一大媽是陪著你從苦日子一塊過來的人,當初家里沒多少錢,是一大媽精打細算操持著這個家,她生了一連串孩子,從我張福哥到張喜妹子,四個孩子哪個讓你操過心,還不是一大媽一個人照顧他們,從嗷嗷待哺,到現在活蹦亂跳成家立業。”
宋辰的話觸動了關慧的傷心事,張福剛出生的時候,世道還亂著,她天天提心吊膽,連奶水都少得可憐,可即便這樣,她也不敢和張滿多訴苦,就怕影響了張滿多白天的工作。
那段日子,真的是打斷牙齒往肚里吞,張福這個長子,可以說是喝著她的奶/水和血水長大的。
“張福哥他們小的時候我還沒出生,那些事也就是聽我媽說了幾句,可能我沒有發言權,可張春弟弟和張喜妹子小的時候,我已經有記憶了,關于一大媽是怎么照顧這倆孩子的,我能說上幾句,我記得有一年張春弟弟半夜發高燒,那天晚上你不在家,跟人喝酒去了,一大媽一家家敲門,好不容易才求了幾個人幫著她在大雪天背著張春弟弟去了醫院,回來的時候,一大媽還摔了一跤,腿都摔瘸了,可即便這樣,第二天她依舊跟沒事人一樣給你們洗衣做飯。”
這件事,院子里的老人隱約還有點印象,他們沒想到,這幾件小事,宋辰居然記得那么清楚。
就連其中一個當事人張春對這件事都沒有印象了,也是,他那個時候還小,加上長大后也沒人提及這件事。
因為對一大媽來說,她為孩子的付出太多太多了,大雪封路的日子背著他去醫院,只是諸多事情中微不足道的那一個。
在張春又懵逼又動容的表情中,另一個當事人一大媽此時已經泣不成聲了。
“這幾十年,一大媽是沒給家里掙過錢,可她也沒閑著,家里家外哪一件事不是她操持的,每天她起的最早給全家人做飯,白天還要給你們洗衣服收拾房間,到了晚上,她也是全家睡得最晚的那一個,可你們呢?前些日子她生病了,你們都沒問她一句,難不難受,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你們只是嫌棄她起晚了,買的菜不新鮮了。”
宋辰看向一大爺,發出靈魂拷問。
“一大爺,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太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還有你們!”
也不知道他單薄的身體哪來那么強大的震懾力,被他點到的張家那幾個孩子,通通嚇得倒退了一步。
“嗷——”
關慧忍不住了,嗷得一聲喧泄了自己多年的委屈。
這個院子里,只有宋辰懂她的付出。
天底下哪來這么懂事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