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能怪咱們派出所不講人情,走法律程序吧,該拘留的拘留,該判刑的將案情移交上級,法醫鑒定傷情,檢方開始走程序訴訟、最終由法院判決。
一般情況下,沒人會傻乎乎地不接受派出所的調解。
原因嘛……
大家都懂。
市場主任辦公室里,郭永安看著這個非常有頭腦,做事圓滑老于世故的小舅子,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也不好再狠狠地訓斥他了,道:“祥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憋屈,感覺丟了面子,但事情鬧下去,對你,對我,都不好,明白么?”
金祥一臉疑惑地看著姐夫。
郭永安知道,不是金祥一時腦子糊涂,而是這些年太順風順水,慣出毛病了,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天時地利人和,諸多方面的巧合,把李琴和他兒子的事跡,傳遍了東云,整個臨關地區,甚至全省,前些日子電視、報紙上,到處都是關于她和她兒子的新聞,這,你也很清楚吧?所以她現在已經是一個典型、榜樣,幾乎所有人都發自內心地同情、欽佩她,政-府也樂意打造這樣一個人物,給予民眾們更多的希望。這一陣熱乎勁,到現在還沒過去呢,而你,卻冒天下之大不韙欺負了李琴,事情一旦傳開,那你就是千夫所指的罪人,不但沒人敢幫你說話,反而會有很多人落井下石,相關部門必然會拿你做典型,從重從嚴地辦你——想想白紅升,是怎么倒臺的?你比白紅升又如何?”
“我……”金祥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神情苦澀地說道:“這不是他娘的走背字兒嘛!今天我正好出去送貨了,沒在家,結果那敗家娘們兒就傻了吧唧地讓孩子們去干了這么一出蠢事。不過,事情鬧成這樣,咱不能不追究啊,否則也太讓人笑話了,以后還怎么在農貿市場待下去?雖然李琴家里窮,但咱可以找劉茂和算賬,還可以找那些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混賬小子們啊。再說了,這事兒真的傳開,對她李琴就有好處嗎?到時候所有人一看,哦,感情你李琴也是個能耐人嘛,有劉茂和這號惡霸村長撐腰,有一幫地痞小流氓幫著打架,仗勢欺人把合法經營的店鋪都給人砸了……”
金祥越說越氣,越說,越覺得自己思維敏捷開闊——這還真是個要挾對方的法子啊!
“行了!”郭永安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打斷小舅子異想天開的話,道:“警方就問你一句,憑什么不讓李琴在仙人橋農貿市場里撿收廢品,你打算怎么解釋?”
“我……”金祥語塞。
“你這叫欺行霸市,這是典型的黑-惡-勢力行為!”郭永安冷哼一聲,繼而認真地說道:“你認為政-府-部-門一旦關注此案,下決心要查了,市場里的商戶們有幾個不會落井下石揭發你?這些年,你在市場里干的那些勾當,自己心里沒數嗎?”說到這里,郭永安忍不住用手指頭敲打著桌面,“祥子啊,你姐夫我明年就要退休了,人走茶涼的道理不用我給你多講吧?”
金祥心里忿忿著,那些勾當,還不是你這當姐夫的參與和支持,我才能干成嘛。
當然他不會那么傻地說出口。
稍作猶豫后,金祥只得無奈地問道:“姐夫,你說這事兒怎么解決?我聽你的。”
郭永安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別斗氣,這世上只有蠢貨才會在明擺著要吃虧的前提下,意氣用事去爭那一口毫無價值的氣。這起事件,你不用擔心那個寡婦再生事,事情鬧這么大,她恐怕都嚇壞了,不讓她擔責回去都要燒高香。你主要是想盡一切辦法,把劉茂和這個混蛋給穩住了,咱們雖然吃了這么大虧,但你別主動開口要賠償,只和劉茂和談交情,這個劉扒皮雖然不是東西,但他在意自己村長的身份和面子,好歹得講究點兒情分,你把話給他說開了,到時候他肯定抹不開臉面,多少得賠償一些表示下心意。不過,姐夫把丑話說在前面,哪怕最終咱們得不到一分錢的賠償,反而還得賠李琴的三輪車以及那一車廢品,也得咬牙認了,無非是幾百塊錢的事兒!”
“啊?”金祥一臉的不甘。
“小不忍則亂大謀……”郭永安面露城府,語重心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