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他仍舊無法相信這件事,到此結束了——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但確確實實發生了——以至于,楊景斌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不該有的失落情緒。
這么大的事,怎么說平息,就平息了呢?
成就感略有不足……
楊景斌穿著很樸素的黑色外套,黑色西褲、皮鞋,戴著眼鏡,頭發花白,比以往顯得愈發老成,加上剛剛經歷了近乎于生死般的糾結和掙扎,彷徨和堅強,氣質也就愈發獨特,深邃沉靜,仿若未名湖畔那一座七旬有半的博雅塔,古樸肅穆。
緩步走在校園中,楊景斌自然而然心生出了濃濃的酸楚,有慶幸,有懷舊,有莫名的傷感。
好似重生。
又似數十年前曾在這里就讀的莘莘學子,再次回到母校。一切,那么熟悉,卻又那么陌生。
或獨身一人,或三三兩兩結伴的學生、教職工,無論是騎著自行車,還是步行,看到楊景斌,都會面露驚訝,遠遠停下來,很快便慶幸謝蒼天,神情敬畏地點頭微躬身問候。
有的,還頗為正式地鞠躬,以表示自己的崇敬之情。
大概唯有在京大,也唯有京大人……
才做得出這般尋常人看來狗血做作,卻真情實意的行為吧?
楊景斌感動,欣慰,心頭那一抹不該有的失落情緒蕩然無存,成就感滿滿,與此同時,也不禁慶幸著,這件事那么快的平息,所有人能夠平安無事,真的是如有神助……
神?
楊景斌不相信運氣,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的存在。
所以他確信,徐先進匪夷所思的行為背后,一定是溫朔,做了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于是他想到了歷史上諸多至今難解的謎團,或者說,被后來人各種分析之后,認為是時運、氣運,或者干脆歸咎于那些事件主人公的睿智不凡,又或是愚蠢透頂、一時糊涂……
今人不能身臨歷史現場,故而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是推斷猜測。
現在,徐先進開始懷疑,那些疑點重重的歷史事件中,也許幕后還有一個未被歷史記載下來的人物,主導了事件的走向,才會造成了重重迷霧。如果這個推測屬實,那個隱藏于幕后的人,應該是和溫朔一樣,有著匪夷所思的玄妙手段,比如書符驅兇,比如那天他在石坊附近像跳大神似的……主導了事件的走向。
至于如何主導,其中玄妙是什么。
無人可知。
也許,是類似于改運、增運的迷信行為。
改運?
楊景斌琢磨著,是更改、增加了我的氣運,還是京大師生們的氣運,又或是,減了徐先進的氣運?
思忖中,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考古文博學院。
剛好教研室那邊下課,古色古香的學院里,很多同學三五成群地抱著書本走出來,歡聲笑語不斷。
溫朔背著肩包,雙手捧著一本厚厚的《古代社會研究》,一邊看一邊慢慢地往外走著——和以往不同的是,他身邊沒有了舍友們相伴而行,沒有了嘻嘻哈哈的打鬧說笑。
原因說起來挺無奈,也很可笑。
雖然事發當天下午,幾乎所有人都想明白了,再聚集鬧下去對楊景斌老師反而不好,但,溫朔置身事外,躺在宿舍睡大覺的態度,還是讓絕大多數人反感。
而之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了,自然是韓輝和高秋實忿忿地告訴了系里的其他幾個同學。
然后……
一傳十,十傳百,全學院幾乎都知道了。
本來嘛,考古文博學院三個系,歷屆本科生、研究生加到一起,也沒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