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流逝,可以讓人慢慢地消去火氣,抹去憤怒,從而營造出雙方相對冷靜些對談、解釋的前提條件。但時間,卻絕對不能完全抹去沒有解開的誤會。
所以總有那么一天,要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問題是,這種事情如何解釋?
自冷戰爆發以來,胖子一直在絞盡腦汁地琢磨著如何圓謊:
本質上講,當初幫助德昌集團,搞定雙女山礦區邪祟事件,自己并沒有真正起壇作法,而是順勢為之,借英魂鎮陰邪護一地安寧。所謂神秘之處,不過是燃了幾張符,掐了幾個手決,嘀嘀咕咕了幾句法咒,然后吐血昏迷搞得怪嚇人的……
這些,縱然方沁玉講述出來,溫朔不想暴漏身份的話,也可以做出模棱兩可卻能讓人無從指摘的解釋——那些古怪,都是用江湖騙術營造出來的,說白了就是魔術的手法。
而且,黃芩芷一定會半信半疑,最終相信。
畢竟她早就知曉,胖子從小混跡在一個叫做仙人橋和農貿市場的三教九流之地,學會了各種市井江湖手段,譬如偷竊,譬如擺殘棋、撲盲子之類的騙術,并歷練出了過人的交際能力,以及觀人識人、忖度人心、狡詐謹慎的能力。
還有,他懂得一些小小的卻神奇的醫病偏方。
但,溫朔不想再欺騙黃芩芷。
因為他意識到,自己保護得再怎么嚴密,既然兩人相愛,將來要成為夫妻共度一生,那么早早晚晚總會露餡兒的。所以,一直騙下去,反倒是下下策了。
可從心理上來講,胖子仍舊糾結著,不想把這般詭奇的身份告知黃芩芷……
為此,他給自己找了很多理由。
結果諸多說不通的理由之后,他才發現,是自己的潛意識,一直都在抵觸著玄士的身份,這種情緒很復雜,說不清、道不明——或許,自幼生活的環境和認知中,神棍這種身份普遍被人鄙夷嘲諷,所以他不喜;或者,是害怕,知曉他身份的人越多,傳播出去的危險性就越大,將來就不好再以玄法偷偷摸摸做事,譬如坑害人之類的,而以往被坑害卻又不知所以的人,一旦知曉了胖子玄士的身份,自然而然會想到當初的遭遇,甚至各種和胖子無關的倒霉事,都要歸罪到他的頭上。
或許,也是自私狹隘的心里作祟,想要一直保持著這種不為人知的神秘,以便于在社會上混得順風順水?
剪不斷理還亂地糾結許久之后,溫朔煩了,那天晚上站在窗前,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呸,下次警告方沁玉,再他媽多嘴多舌就去她家祖墳上埋釘子,晚上扒她家的窗戶放鬼……”
“至于黃芩芷,哼!”
“傻娘們兒還想造反啊?我親媽都不知道兒子是個神棍,不告訴你又怎么了?!”
但這種所謂霸氣,所謂“大男子主義”的念想,在胖子這個老實人的心里面也只是稍稍露出了些許苗頭,就被他果斷抹殺,表面上更是不會流露出絲毫的忿忿和張揚。
隨后,他就有了一個令自己頗感驚奇和驚喜的發現,并迅速形成了一種喜好:
發短信!
他意識到,很多當面或者打電話無法訴之于口的話語,用發短信,用字面的形式去講述,會很輕松,很舒服。
那天他給黃芩芷發出“早點兒回來”的短信,一個多小時后才收到回復:“之前在飛機上,手機必須關機,已經到家,勿念。”
他立刻回復:“必須念,芩芷,早點兒回來啊。”
“我在想象著,當你給我發完短信,我因為在飛機上所以耽誤了這么長時間,那么,你又在和誰發短信,或者打電話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