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下靳遲銳的,是一個身材高大肥碩的人,白白胖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
是溫朔!
那個可惡的、卑鄙無恥、心狠手辣的混蛋!
靳遲銳神情焦慮地往橋上張望著,關注著白敬哲,好似迫不及待地要趕緊到橋上勸阻。
而溫朔,則是一臉輕蔑,一手攔下靳遲銳,一手往高架橋上指指點點……
其實,距離這么遠,又是在傍晚光線昏暗、大雪紛飛的時刻,白敬哲根本看不清楚溫朔和靳遲銳的神情,更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只不過,他在以自己對溫朔和靳遲銳的了解,進行著自我的腦補,想象出的情景畫面,然后當做了現實。
在白敬哲的腦海中,靳遲銳正再懇求溫朔別攔著他,他得趕緊上去勸阻,救人!
而溫朔則是在說:“別緊張,那孫子我太了解了,就他那點兒老鼠膽子,敢跳橋自殺?借給他幾個膽子都他媽不敢,老子上高中三年,揍了他好多次,訛了他好多錢,屁都不敢放!”
“所以,今兒就在這兒看著他!”
“一會兒,丫自己就得乖乖得,灰頭土臉地從橋上翻過來,臉面全無地灰溜溜回去……”
……
白敬哲心中頓時生出了滔天的怒火!
他恨溫朔,恨不得現在就翻身回去,沖到橋下,尋來一把尖刀,在溫朔的身上狠狠地捅十幾刀、幾十刀、幾百刀,再把他身上的肉一層一層地剮下來,煎炒烹炸吃掉!
“看著”靳遲銳那無奈的、焦慮的神情,白敬哲心中卻愈發愧疚。
他覺得,自己這次很可能要給靳遲銳丟臉了——因為他真的不想死,怕死!
那么,自己這么做的意義,又是什么?
只為了,讓至交好友靳遲銳緊張、慌亂、擔憂?
只為了,讓那個溫朔嘲笑,讓至交好友靳遲銳,在溫朔面前丟盡顏面?!
說來話長,這些思維的轉變和沖突,不過發生在短短一分多鐘的時間里。
刺耳的、急促的、密密麻麻的警笛聲從遠處傳來,昏暗的光下行,隔著雪幕能夠看到,遠處有警燈閃爍著越來越近。
“我不是膽小鬼!”
“我殺過人,我怎么可能是膽小鬼?”
“我怎么能夠,一直讓那個丑陋的,令人作嘔的,卑鄙無恥的胖子,小瞧我?”
“怎么能夠,讓朋友為我而擔憂,丟面子?!”
白敬哲唇角一掀,露出陰狠的冷笑,鄙夷地、驕傲地看向遠處還在那里和靳遲銳指手畫腳,一邊把目光朝向他的胖子,然后縱身一躍,四肢伸展開來,耳畔風聲陡急。
在下落的短暫一瞬間,他的目光還在注視著溫朔和靳遲銳。
然后,他看到溫朔臉上露出了輕蔑的冷笑。
白敬哲忽然后悔了。
風聲和尖叫聲在耳畔四起!
地面迅速放大,他閉上眼睛,感覺到頭部重重地撞上了地面,隨即聽到了噗通一聲悶響,感覺到了身體劇烈的彈跳、震顫。
沒有疼痛感。
他聽到了,刺耳的剎車聲,鳴笛聲,還有碰撞聲,急促的警笛聲……
然后,意識迅速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人行道上。
張堅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