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你要吃不?”
“不要吃。”
方父有點失望,拎起籃子往前走,話里滿是調笑,“你小時還老纏著我給你買的,不買也不鬧,就包著淚看我。后來我還特意找人學了,結果現在你不吃了。”
“阿爹做,我就吃。”
阿夏連忙接話,方父心里終于舒坦了,“等有山楂的時候就給你做。”
兩人繼續往前逛,豆腐攤子的豆腐是剛出鍋的,扯開細布,漿水從木板滴下來,一板豆腐白的像雪。
方父只要了小半斤的油豆腐,前面停泊的漁船上有漁家叫賣鮮魚,方父買了一條。回到自家船上時,日頭從浮云里探出來。
將全部東西拎回家后,方母正坐在院子里搗衣裳,她見兩人進來,上前搭了把手。
放定就對阿夏說:“今兒個日頭好,你把自己屋里的被頭、床帳和絨單換下來,被和褥還有枕頭全拿曬臺上去晾。”
阿夏把手洗干凈,老老實實應下,換鞋后往樓上走。
她的屋里沒放屏風,進門是青色繡花厚布,床邊底下有塊撞色毛氈,盛潯在她過生的時候送的,還有床上的羊毛呢絨被、漳絨的絨單,都是他送的。
每次阿夏過生時他都會送很多實用的物件,跟船的時候去各城采買的。
她邊拆邊想,差點沒叫被頭將整個人給罩牢了,慢慢吞吞將被頭和絨單還有床帳堆放在一起,自己抱起蒲花褥走出去,二樓走出頭有臺階,往上走出頭是很大的曬臺。
站在這能看見錯落的瓦檐,遠山和高塔。
上邊有很多竹子做的三腳架,掛一根根竹竿,上頭飄一床床雪花白。她把自個兒蒲花褥拋上去,拍打平整。又將自己的蘆花被拿過來,緊挨著。
檐背上還曬著她的蘆花蒲鞋和枕頭。
她拍拍手,年糕貓手貓腳跟上來,一轉頭差點沒踩著它的尾巴。喵喵叫了聲,愜意地伸長爪子,窩在上頭不肯走了。
阿夏索性沒關門,穿著鞋啪嗒啪嗒回去,把拆卸下來的床被一股腦掛在肩上,全給扛下去。
“放那先,等會我幫你洗。”
方母捶捶背,讓她別動,阿夏只會洗自己的衣衫。
又吩咐她,“去幫你爹看火。”
阿夏唔了聲,乖乖進灶間去,方父早把筍給切成薄片,早上拿滾水泡開的黃豆,全給摸到鍋里中火煮透,再擱點鹽醬糖。
她時不時給爐灶加火,手放上頭烤,熱烘烘的,方父來回走動,還摸去放零嘴的給她拿了個柿餅。
霜降后他自己去摘柿子做的,曬的時候日頭好,起了兩面白霜。
阿夏喜歡吃外頭那層曬到干癟的柿皮,撕下一塊,露出里頭橘紅色綿密的柿肉,還沒吃就知道甜,還有柿香。
她吃得慢,嘴里在嚼,手上扔柴,等柴火越少越旺,她手里的柿餅也吃完了。
筍和豆在悶蓋的鍋里翻滾,逃出一股濃香,咕嘟嘟的聲沒停過,聽得阿夏都要犯困了,方父才開始翻炒收汁,盛出來抖落在洗干凈的竹匾里,油亮暗黃,熱氣騰騰。
鋪了三個竹匾,全抱曬臺上去曬。
忙活到正午過半,才歇下沒多久,方母曬完被頭,甩甩自己的手,喊道:“阿夏,你去曉椿幾個家里知會一聲。”
“好。”
她從躺椅上起來,有氣無力地往外走。曉椿家離得是最近的,在明月坊末尾,她一路顛顛地下去,屋子最高的就是她家。
曉椿貓在自己的繡閣里,阿夏沒上去,跟路母說了聲。出門還被塞了一手的青棗,她摸出個擦擦,直接咬一口,又脆又甜。
慢吞吞走到明月河對面的天河巷,山南和山桃的宅子靠頭,拐過橋就能看見。
山南蹲在宅院前挖土,他要種點東西,山桃靠在那一動也不動,瞟見她過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來找我玩的還是咋?”
阿夏掏出個青棗扔給她,山桃趕緊接住。她又遞一個給山南,蹲下來看他搗鼓什么東西,咽下嘴里的棗才回話,“請你們兩個晚間去我家吃,我和我爹起早去早市買了一堆菜。”
她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山南笑道:“曉得了,會去的。不然都對不住你又起早又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