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賣茶水和小食,夏賣糟貨,冬賣烤物,只有春秋有什么賣什么。
幾個人一起請人做的小棚車也有意思,頂上是彎著的木棚,兩根木架子,一根綁炭爐籃子。用竹子編筐圍起來,放一個大銚子。另一頭是竹編大柜,蓋子敞開,露出不少罐子來,還有陶瓷小碗和筷子。
張阿婆年紀大了,坐在那里休息,主事賣東西的是她大兒媳張陳氏,她跟阿夏娘很熟,遠遠見了阿夏就招手,“阿夏,來來來,今日怎么有空過來啊,諾,姨給你鹵味吃。”
說著就要拿碗,阿夏連忙攔住,“陳姨,你要是給我,我可不要,今日我帶了銀錢來的。”
“你這孩子,說什么胡話,一點鹵味而已,早先我跟你娘一道擺攤時。她都能白送我家小娃幾個面人,吃點東西咋了,你可別跟姨生分。”
張陳氏假意板下臉。
阿夏笑道:“我今日是帶了銀錢出來的,被我娘知道在陳姨你這里白吃,回去得被說。再說我們三個人,要吃得多,白送陳姨你就虧本了,到時候多給幾顆也成。”
“成成,真是說不過你這丫頭,阿夏你要吃啥,我們今日做了雞腳、鴨掌、鴨肫、豆腐干。”
“我要五碗茶,三份豆腐干和鴨肫。”
聽她說完后,張陳氏震驚,“五碗茶阿夏你怎么喝的完,買這么老多做什么。”
阿夏指指戲臺子,眉眼溫柔,“我給張阿爺他們買的,白聽了戲,就買幾碗茶水讓他們潤潤口。”
“阿夏,你別買,到時候我會給他們送。”
張阿婆也忍不住出聲。
“哎呀,算我的一份心意,借花獻佛了。阿婆你們要是不賣給我,回去我連覺都睡不好。”
被她這一通搶白,大家也只能隨她。她們賣的茶是散茶,味道還成,給倒了五碗讓其他幾個妯娌送過去了。
剩下的豆腐干和鴨肫泡在小罐子里,打開后一股鹵味的香氣。張陳氏用竹夾挨個夾出來,放到油紙袋子里,一袋子分量不小,給阿夏時都還是溫的。
付了銀錢又寒暄幾句后,她和曉椿才走回去,把袋子遞給山桃,坐下后就說:“快嘗嘗,陳姨她們做的鹵味還是很不錯的。吃不完帶回去給山南吃。”
說完自己用竹簽子扎了塊鹵豆干,這豆干吃起來格外香,完全入味,很綿軟,沒有一點豆干的寡淡。
張家人能干,這豆腐是自己做的,黃豆用山家灣里長的大豆,磨成漿做成豆腐后,找幾個好天曬好,再放到熬了許多年里頭的鹵汁里燉煮,煮到表皮發皺,內里吸滿湯汁,顏色都變了才停火。
可吃起鴨肫來,跟豆腐干可不就是一個味了。鴨肫、鴨掌或雞腳都是些內臟,愛吃的人多,可愿意拾掇的人少,價也算賤。
張陳氏她們就跟專門養鴨的村子談好,每日送這些內臟過來,天不亮就開始處理,鴨肫里頭的的廢料是一點也不能留。抹上鹽串起來曬干。
前面曬好有些干癟的鴨肫干就放到鹵汁中煨煮,煮個半刻鐘停火,叫它們待在鹵汁中過夜。
阿夏很喜歡這種特別有嚼勁的口感,鴨肫干咬開是一大塊的,一點都不沾絲,咸淡剛好,還能嘗到風干后的韌,煮熟后的脆。
她邊看皮影戲,邊鼓起腮幫子在那里嚼,越嚼越香。不過她很快就感覺到不對勁,前頭的小孩連戲也不認真看了,時不時回過頭來看她們,更有個小女娃口水滴答地落。
阿夏看得好笑,左右她這里也吃不完,本來是想回去給家里人的,索性都分掉再買點帶回去。
她招招手,很輕地道:“你們想吃過來拿。”
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咽了咽口水,都不好意思上來,只有那個小女娃年紀小又嘴饞,掙脫她姐姐的手搖搖晃晃走過來,趴在阿夏腿邊軟軟地喊:“姐姐,吃。”
“來,小心點。”
阿夏怕她太小了,吃鴨肫噎住,拿了塊很軟的豆腐干給她,小女娃用嘴叼住,眉毛彎起來,含糊不清地道:“謝,謝。”
見真的有吃的,也有小孩扭捏走上來,阿夏很大方,兩袋子吃的全給分了,收到的是數不清的謝謝。每個小孩都有,剛好分完。
她不讓山桃和曉椿給她,自己又去買了兩袋子,買完回來天色真的挺晚了,她們幾個也準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