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賣又叫關撲買賣,說難聽點是賭。不過一早小販就將價錢給定好了,嫌貴的可以不玩,也算是明碼生意。
阿夏擠到人群里瞧了眼,這撲賣不是擲頭錢猜正背面,而是擺了一個很大的木質圓盤,糊張紙在上頭,又分許多小格間,印著各種要撲賣的畫像。花上一文錢拿竹箭射一次,射中則可白拿東西。始終射不到,那就花錢買。
小販是隔壁鎮上來的,專跑大城鎮里拿些時新玩意來賣,諸如新窯青器、緞子做的背心、鑲毛邊的小頭巾、雜彩球、各色香囊、畫扇等,十分靚麗,一擺擺滿一個長桌,可算是賺足了大家的目光。
圍的人密得跟螞蟻搬糖塊似的,沾那里就不動了,只有擲圓盤的人中間空了一大截。阿夏把手搭在曉椿肩上看熱鬧,每看到別人投不中時她就會跟著哎呀一聲。
要是僥幸投中了,那在撫掌歡笑的人里面一定有她。
山桃靠在她旁邊,小聲地問,“要不要上去玩一把?”
左右不過一文銅板,就算沒有扔中,聽個響聲也不讓人心疼,能中的話還能得東西,反正都不虧。
“成啊,就玩一把,實在想買就掏錢,可不能多玩,這東西有癮頭。”
阿夏說完后,走去小販那里交了三文,等下一個人垂頭喪氣地放下小箭后,她手疾眼快地拿過來,遞到山桃手上。
“諾,山桃你先玩。”
山桃也沒有二話,直接拿過來,這箭很輕巧,女子也能拉開。她隨意瞄準了一個點,射出去,箭還沒到圓盤上就直直墜下去。
旁邊在看的人撫掌嘆道可惜可惜,曉椿還比她好上一點,至少擦到了紙邊,不過也沒有射中。
輪到阿夏時,她反正也沒有想要射中什么,看到圓盤大概位置后,上箭拉弓,稍微用了點力氣,箭彈射出去,叮地一聲扎在圓盤上。
還真被她瞎貓撞上死耗子給射中了。
山桃和曉椿高興地歡呼,“阿夏,阿夏你看,你射中了!”
“我真的中了?”
“對啊!”
她們高興,周邊看的人也高興,好像跟自己中的一般。
小販見有人射中了也不惱,拔了箭頭看畫的是什么,從桌上拿了一包豆酥糖大聲地喊:“恭喜這位小娘子,射中了一包豆酥糖。我早先就說過這能射中的,可不算是騙人,還有誰要來試試?”
人見了一文錢換一包糖,也正眼熱著呢,原本還在觀望的,立馬掏錢去玩。鬧哄哄的時候阿夏早就接過這包糖和曉椿幾個走出人群了,也沒有再玩,她們懂什么叫適可而止。
三個人邊走邊笑,一包糖她們并不是買不起,可這白得過來的也叫人歡喜。她們順著人流走到另一座佛殿上。大殿旁邊還有一條小道,青磚矮墻圍著,她們三個就坐在殿外的窗臺上,晃蕩著腿衣裙飄飄。
阿夏小心地解開油紙包上頭的絲繩,露出幾大塊沾著黃豆粉不成型的糖,有點其貌不揚。
但這豆酥糖在隴水鎮是出名的,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剛會走的孩童都愛吃這口。做這個的店家從挑豆開始選,到盛產黃豆的坡頭挑剛秋收割的,不要壞籽,得粒粒飽滿才成。
挑好的黃豆是要炒熟,把外頭的殼給捏碎去掉,拿一個大石臼過來用石杵研磨細碎。光有黃豆粉還不成,里頭還得擱米粉和糖,做這行的人把這三樣稱為三擇頭。
下熱油到鍋里熬,熬到粘稠黑亮時,撒粉搟平,還得一糖三四折。做好的豆酥糖就如同阿夏手上的那般,豆香濃郁,哪怕歪歪扭扭的也不會碎成小塊。
好的糖,最要緊的是不粘牙,黃豆粉沾嘴也不會覺得苦,層層起酥,入口即化,里面還灑了點芝麻,甜香十足。
只是吃的時候豆粉總會不小心沾到嘴巴,阿夏把最后的吃完擦擦嘴巴時。再抬頭就見到矮墻上探出一只橘黃色的小貓頭,爪子扒住墻,閃著大眼睛看她們。
看到阿夏望過來也不躲閃,歪著腦袋,從旁邊跳上來,甩甩長尾巴,蹲在那里,喵嗚地叫了聲,還沒等阿夏反應過來,又響起時弱時響的貓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