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最喜歡吃腐乳配粥,坐下后忙不迭打開那罐腐乳,取出一小塊紅潤潤的腐乳放在小碟子上。
腐乳有很多種味道,他愛吃的是紅方,除此之外還有青方、白方、棋方、醉方,青方色青味臭,白方就晾好腌制什么也不加,就隨豆腐自己,吃起來也別有味道,至于棋方,形狀跟棋子差不多,才有了這個名號。醉方拿酒下料,入口有酒香氣。
做腐乳方母有一套,每年都有人請她幫忙去腌,或是直接到她這里買上幾罐,也算是不小的進項。她做腐乳從選豆腐開始,腐乳不能用嫩豆腐,成不了型,有水都得拿紗布給吸走才好,切成小方塊擺在竹匾上曬到外皮干硬。
擺到竹筐里,鋪一層稻草桿,放置差不多小半個月就會起白毛,這時就好腌制了,紅方的拿小缸來,醉方得要竹籮。各種料都下,紅方的得要紅曲,醉方要加黃酒,拿荷葉封口,要幾個月才能好吃。
太公就愛紅方這股味,沾嘴即咸,入口細品又甜,實則就是咸中帶甜。拿筷子尖從腐乳上挑一點,順著粥碗邊喝一大口泡飯,這就夠味了。
好吃這口的人家,還會用火腿絲和豆腐做成火腿腐乳,更鮮。要不拿紅方燉到紅燒肉里,醉方拿來蒸臘肉火腿,吃剩的腐乳倒點熱湯,又是碗腐乳湯,反正怎么都不會浪費。
阿夏對腐乳無所謂,好吃就夾點,不好吃的她根本不會動筷子。對她來說,還不如雞蛋餅合她的胃口,餅皮軟,雞蛋香,肥蔥細點,一咬一大口,單吃一點也不咸,要是吃噎著了就喝口粥。
一家人吃飯嘴也沒閑著,方母夾了點腌菜放碗里,邊問道:“花生種的怎么樣了?”
“再弄上幾日也差不多成了,”方父喝口粥,想想又道:“在后山忙活時,聽三慶說,他家有畝田想租出去一年,實在是忙不過來,我聽得要價也合適,給個幾百文就成。”
他看向方母,“我尋思著租畝來?”
“租來做什么,”太婆站起來給自己盛了半碗粥,語氣疑惑。
“這不是想著他家上年的西瓜種的不錯,你們也吃著了,脆甜。今年又育苗了,干脆到他買點來,自己也種一畝,免得還要到外頭買。”
方父自然是考慮過的,前兩年他們沒種西瓜,也沒有功夫侍弄,都到別家買的,吃著不爽快。
“那就租一畝來,”方母舍得下這筆銀錢,她而后又說:“不忙的時候把院子搭個架子,獼猴桃也要爬藤了。后院的黃瓜今日我和阿夏已經拾掇好了,只等長好澆水施肥就行。”
“這架子我晚點削些竹子來,明早去時給搭好。”
太公把這件事攬在自己身上。
方父則匆匆扒完幾口粥,就推開椅子站起來,邊往外頭走邊道:“那我跟三慶說一聲,免得叫人搶先。”
“哎,你慢著點,”方母喊,嘖了聲,“這性子急的。”
阿夏摻和不了這些事,默默聽著,等吃了飯,天色再暗點,她和方覺出門遛貓遛狗。
小圓子熟悉了這地后,也不跑了,和年糕一樣慢悠悠地踱步,偶爾甩甩自己的皮毛。它是只特別愛笑的狗,碰到拴在門邊的大犬時都要友好地湊上前搖搖尾巴。
大犬可沒那么友善,惹得煩了從喉嚨里發出幾聲嘶鳴,嚇得小圓子爬回來,委屈地發出一陣嗚咽。年糕都沒搭理它,自顧自地往前走。它就跑到阿夏腿邊,緊挨著。
讓阿夏和方覺是哭笑不得。
兩人遛著貓狗走在黃昏中,方覺手摸著湯圓的皮毛,轉過頭問阿夏,“過兩日是阿娘的生辰,你都準備好了?要是想買啥,銀錢不趁手,大哥給你。”
方覺除了每個月一年的束脩外,平日還時常幫著富貴人家的小孩開蒙,也攢下不小的銀錢,至少娶妻是夠了的。
“我不用,”阿夏拉著繩子,搖搖頭,其實她早就想好買什么送給阿娘,只是銀錢確實差一點,平日攢的都不夠還要再湊點。
她也不是沒錢,不過大頭都叫方母給存著,一分也不能亂動,說是以后到婆家去的底氣。
阿夏心里自有思量,遛狗溜到山桃和曉椿家里,叫她們明日到自家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