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灣回來的那個晚上,阿夏一夜沒睡,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她的心到現在都跳得很快。
她點起蠟燭,對著鏡子看自己的嘴唇,原本她的唇色偏淡,可現下在這昏黃的燭光下,都能看到嘴唇似染了一層水紅。
阿夏的手指輕輕觸著這發麻的唇角,她的臉上飛起兩團潮紅,將鏡子反扣到一旁,蒙頭躺進床上,良久她又拱起身子爬起來。
頂著一頭亂發,在紙上寫了幾個大字,連著旁的一些東西放到個布袋子中。
而后大半夜收拾起衣衫來,她決定好了,明日就要去外祖家,包袱全都收拾好后。
阿夏坐在床沿上,低垂著眼眸,才發現自己的臉皮這么薄。她暗暗地想,反正沒過個十來天她是不會回來的,且讓盛潯一個人待著去吧。
她咬著唇,趴在窗前等天亮,外頭有朦朧的日頭時,阿夏提著包袱就往樓下趕。
方母正在樓下忙活著,今日大伯和阿陽也準備回去,她把要給兩人帶走的東西給準備好。
剛搬出個罐子,拍拍上頭的塵土,抬起頭一看阿夏拿個包袱站在樓梯口,納悶地問她,“你拿這下來是要去做什么?”
“阿娘,我今日想坐大伯的船,去外祖家。”
阿夏把那袋包袱放到一旁的凳子上,怕方母不答應,說得有理有據,“昨日我的生辰,外祖他們沒有過來,那剛好我閑著,可以自己上門去,正好還能再過個生。”
觸及到她娘的眼神,趕緊改口,“哎呀娘,我說笑的,這不是之前外祖母就催著我去,早點去還能在那里多待段日子不是?”
“我說你這孩子,”方母手搭在腰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成了,你早點去看看你外祖也好,先過來吃飯。”
飯間里太婆正在叮囑大伯,“老大,你也不是年輕時候了,上了年紀之后就得顧著自己的身子,可別再跟以前一樣了。回去后也好好跟小杏過日子,阿笑的婚事你也要上心點。”
“娘,我都知道,”大伯不管太婆和太公說什么,都一一應下。
“大哥,等會兒還得托你個事,”方母端著一盤蒸籠進來,放到桌上時說道。
“什么事,弟妹你盡管說。”
“就是阿夏這丫頭,今早下來說要去她外祖家,我想想也行。不過現在家里頭也忙著,沒時間送她過去,這不是就想麻煩大哥一趟,等會兒轉個道送她一趟。”
方母的話音剛落,方覺就問她,“怎么今年轉了性,要這般早過去?”
之前年年都是才到端午前幾日才過去,今日離著還有十天,竟要這般早過去,可不就是轉性了。
阿夏死鴨子嘴硬,她說:“我想外祖了。”
“好好,到時候大伯送你去王家莊,順路的事情。”
大伯滿口答應,阿陽從他身后探出頭來慫恿,“阿夏,你都上了我們的船,干脆先跟我們一道回寧塘去,等端午邊上再送你去王家莊怎么樣?”
阿夏想想后,還是搖搖頭,“我要之后跟我爹娘一塊去。”
她這話一說出來,大家頓時發笑,方母就對阿陽道:“阿陽,你也別勸了,我們阿夏這是怕到時候,一個人招架不住那邊的三姑六婆。”
寧塘那些本家的親戚,一個個都好做媒,甭管親疏遠近,只要沾親帶故就親熱得像是一家人似的。
阿陽也閉了嘴,連他都不得不承認,那些三姑六婆屬實是難以招架。
等大家話說完后,阿夏才小心提起一個灌湯包,昨夜沒睡一頓折騰,她早就餓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