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卷走所有錢一走了之,媽媽每天兼四份工替他還債,看到他的當下我只有一個反應,我恨他,恨得要死,可諷刺的是,那種堅定不移的恨就持續到下一秒,我看著他從那破爛不堪的行李包拿出一盒64色的水彩筆,說知道我喜歡水彩筆,特意去特別遠的城里買給我的。”
她簇了下眉,“己己,他真可惡,他不如就讓我一直恨他。”
“但你沒要那盒筆,”蘇己看著她眼睛說,白色的煙霧模糊了兩人間的視線。
曹珠珠頓了下,勾唇笑了,“還是你了解我。”
“沒要,我說我早就不喜歡水彩筆了,而且從那以后我真的就不再畫畫,我開始幫媽媽兼職,因為我很自責,看著他落寞地站在馬路邊上,手里捏著那盒水彩筆,身影越來越遠,我哭了。”
“我竟然哭了,為一個婚內出軌、把我媽打進醫院、卷走全家錢跑掉、把我們母女的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渣哭,這讓我覺得是對媽媽的背叛。”
“人是情感復雜的動物,而這些沒用的情感能摧毀一個人,我從初二到高二,一直在吃抗抑郁的藥。”
蘇己,“為什么是吃到高二”
曹珠珠勾一抹苦澀的笑,“高二我爸死了,聽來我們家做客的親戚說的,胃癌晚期,從知道到人沒就三個月,很快。那一刻,我覺得前所未有的解脫。”
她看向蘇己,很認真地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冷血。”
蘇己說不會,“如果換作是我,他不會是死于胃癌。”
故事講完,那根煙也抽完了。
曹珠珠掐滅煙蒂,“所以我現在特別坦然,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只要能接受分分合合才是常態,就不會有人想不開了。”
蘇己撥一把頭發,長達一分鐘的安靜過后,她說了一句曹珠珠聽不懂的話。
“如果裴淮能像你這么想就好了。”
曹珠珠以為她在開玩笑,但回頭的那一刻,卻看到她眼睛里有很多情緒,都無比真實
蘇己朝她手里捏皺的煙盒抬了抬下巴,“要不給我一根算了。”
“別,”曹珠珠直接將整個煙盒扔進垃圾桶,“我可不想得罪裴總。”
蘇己微瞇起眼,但曹珠珠不懼怕威逼利誘。
旁邊房間的吵鬧聲停了,緊接著是解鎖開門的聲音。
曹珠珠隨便往垃圾桶里扔了張紙巾,蓋住煙盒,然后在哭懵了的裴星星被裴松拖進屋的同時,拾過一件薄外套反手穿上。
裴松身上也套了件t恤,鼻梁上那幅眼鏡泛著光,語氣生冷,“出聲。”
裴星星是真哭懵了,潔白的校服衣領亂了,扣子崩掉一顆,小臉兒哭成小花貓,小霸總不霸氣了,吸著鼻子走到曹珠珠面前,一手揪著身上的衣服,一手抹眼淚,語氣是既真誠又委屈,“珠珠姐姐,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