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知在這時才感覺到不對勁,像是感冒流鼻涕,但又有些止不住的那種,她低頭,一滴鮮紅的血液滴進手中的咖啡杯里。
像在黑色的咖啡杯上盛開的一朵薔薇花。
眼前視線模糊一瞬,大腦暫停了一秒。
緊接著,第二滴血滴到了手背上,模糊的視線試圖重新聚焦。
她忽然叫住正在跟醫務室通話的裴淮,裴淮回頭看向她,她往洗手間走,“別找醫生來,我現在看到他們就煩”
她話說的重,但不這么說不行。
裴淮停頓幾秒,掛斷電話,“您先止血,如果止不住,我還是會叫他們過來。”
徐明知皺了下眉,人進了洗手間。
水龍頭打開,自來水的腥味混著血腥味沖入鼻腔,就那么洗了得有一分鐘,女人兩只手撐住洗手池邊沿,她緩慢抬眼,看向面前半面墻的鏡子。
血確實是止住了,只剩下淡粉色的血痕。
她的臉慘白的不像活人。
但她一點也不因此犯愁,相反,竟還有些放心的感覺。
然后就在這時,床頭的時鐘發出整點報時,裴淮的視線從緊閉的洗手間門移回那只時鐘。
距離女兒出生,正好過去二十四小時。
王譯的電話打到裴淮手機上,他一秒接起。
王譯聲音激動像是壓抑了許久,“淮淮,呼吸機撤了,你們女兒度過危險期了”
裴淮握著蘇己的手不受控地緊了一下,床上的女孩在睡夢中輕皺了下眉。
而于此同時,洗手間里,徐明知接到一通陌生號碼的來電。
徐明知接起,那邊是卞觀世的聲音。
“恭喜徐緣主,”他說平靜無波地說,“天道同意了這次交易”
掛了電話,徐明知勾了下唇。
她這一世太值。
用她本就是女兒給續來的陽壽,換外孫女鮮活的小生命。
她徐明知從來不做賠本買賣。
接下來能多一天,多陪孩子們一天,都是她多賺一天。
從洗手間出來,徐明知氣色甚至比進去的時候更好了些。
“您外孫女沒事了,”裴淮看著她說。
徐明知眉尾飛揚,會心一笑,“我說什么了,我女兒有福星保佑,她不會有事,她的孩子也一定不會有事。”
裴淮頷首,眼眸低垂,他反復親吻著蘇己的手,氣息炙熱。
徐明知想起什么,她從裴淮身后走過,繞到床旁坐下。
“岳母去看過外孫女了”裴淮將蘇己的手放在自己唇邊,低沉出聲,“她長的像誰一定很像我太太,對么”
徐明知“哂”了一聲,“自己的女兒自己去看,問我做什么。”
裴淮勾了下唇。
可過了幾秒,徐明知又看著他開口,“小裴,我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想的,但我覺得,你們有這兩個孩子就已經足夠了。”
裴淮直起身子,也看向徐明知。
徐明知知道自己這話有些過分,裴淮一定會覺得她是個強勢蠻橫的丈母娘,但經歷了這次的事后,她沒法不在意,她女兒原本不屬于這里,如果再次懷孕不知又會面臨什么問題。
而她也只能幫到這里。
后面的路不知道還能陪伴女兒多久,所以她必須在自己走之前斬斷后患,確保女兒一世無憂。
“我知道你爺爺喜歡小孩子,肯定希望家族枝繁葉茂,但你也看到了,我女兒生這一胎經歷了什么,所以你當我是強勢也好,我希望你們”
“岳母,”裴淮淡聲打斷她的話。
徐明知皺了下眉。
然而下一秒,裴淮卻說,“這件事我已經在安排了,岳母放心。”
徐明知抬眸看下他。
幾秒后,放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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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后,蘇己醒了。
不知多少人擔驚受怕了一天一夜的幾件事,終于是都得到了好的結果。
一大一小兩位祖宗同時脫離危險,所有人都是喜氣洋洋的。
整家醫院仿佛從死寂一般的沉睡中蘇醒。
宮姨和吳媽感動得抱在一起抹眼淚。
蘇己醒來先看見他家先生的黑眼圈,本來看著就不像是什么好人,這會兒更顯陰沉了,深情看著她的時候就特別像裴溪曾跟她科普過的那種病嬌狂攻。
不過她正要開口,跟著又看到徐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