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娘聽了只是嘆氣,只事已至此,她也沒法子了,只得盡心去預備兒子的婚事。
那頭牟家夫婦卻在內室里說話,劉氏冷著臉問牟斌,
“老爺可是覺著妾身對庶出的子女不盡心”
她相看的三位小姐,出身都是小門小戶,論出身地位那自是差了嫡出兒女配偶一大截的
牟斌搖頭,
“夫人做的無錯,嫡庶有別,這乃是本該之意”
劉氏為自己兒女盡心打算那是應當,而庶出的兒女,劉氏決不會讓他們越過嫡出的去,那也是人之常情,于牟斌而言都是自己的兒女,他自然希望個個都好,可嫡庶之別古來有之,尊卑綱常,天地之序,明媒正娶的妻子乃是結發一生的伴侶,生同枕,死同穴,妾室便是再得寵,死后也至多陪葬一旁,妾生的孩子抬舉就是公子小姐,不抬舉就是半個奴仆,可通買賣的,這是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這道理牟斌心里明白,也是認可的
劉氏冷笑一聲道,
“只可惜這人都是有野心的,想要壞規矩的人可是不少”
這京城里大宅后院里,多少的正房嫡妻都在想法子同那些小妾、庶子、庶女們斗,為甚么
不就是這些人榮華富貴享用久了,便忘記了自己的出身,心越發大了
又因著不少的男人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談,意氣風發,回到后院往女人的褲襠下一鉆,立時就甚么都忘了,嫡庶不分,寵妾滅妻的事兒就那么干了出來,才惹得后宅不寧,家院不安yhugu
劉氏回想當初被自己父親安排下嫁牟斌時,曾特意叫自己進書房說話,父親評價過牟斌此人,
“此子有野心,亦有毅力,且最難得胸有溝壑,自有方圓,意志堅定,輕易不為外物所動,這樣的人不會耽于閨房之樂,不會輕易沉迷美色失了分寸,你嫁給他,只要好好的遵守本分,相夫教子,打理后宅,他就能給你一個安穩的生活”
劉氏與牟斌相看過兩回,那時節她不過只有十五歲,少女懷春滿心憧憬的是風度翩翩的如意郎君,可見著牟斌那高大粗獷的模樣,與自己心中的人兒相去甚遠,幸得說話行止倒也算得彬彬有禮,并不讓人討厭,可要說嫁他,劉氏是不愿意的,劉父瞧出女兒的心思來,叫了她到書房,說了上頭的一番話,又她不以為然便再道,
“女子一生求得是甚么,不是甚么詩意畫意,更不是甚么至死不渝,求得乃是現世安穩,家宅安定,兒女健康,丈夫上進這牟斌能給你一世安穩,你當嫁他”
劉氏這一生對劉父都是敬仰孺慕的,聽了父親的話嫁給了牟斌,果然得他敬重,即便是后頭牟斌有了最寵愛的小妾,可對她仍是沒有半分怠慢,他們二人風風雨雨這么多年,早已說不清是愛多,還是敬多,是親人還是夫妻了,又或他們就是一起榮辱與共,出生入死的兄弟
年輕時,劉氏或許還要捻酸吃醋,對邵氏看不順眼,時不時的想法子擺弄一下她,可這兩年她年紀大了,孩子們都長大成親了,她對男女之情越發看得淡了,卻是將自己在牟府的權柄看得越發重了,她可是牟斌明媒正娶的正室嫡妻,便是將大姨娘母子發賣了,牟斌都不能吱一聲的
牟斌沉默半晌點頭道,
“我明白孩子們大了,心也大了”
他看了一眼劉氏道,
“馥兒,你一向做的都很好,這一次你也一樣,即是三郎不領情,你也不用著惱,他成親之后便要過自己的小日子,我們做父母的就該放手了,更何況以后我們這個家怕是要有些變動了”
劉馥乃是劉氏的閨名,這么多年了,除去二人剛成親時牟斌這么叫過她以外,劉氏已經好多年沒有聽他這般叫過了,乍然聽在耳中,竟然是神情一陣恍惚,半晌回過神來,面色卻是一變,
“老爺,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甚么事兒”
牟斌聞言輕笑,
“你就是你,從來都是這么冷靜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