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再三道謝,在一旁一直守著的牟彪這時站出來,親自送聶十三回去,二人坐上回聶府的馬車,身后還跟了一車牟府的謝禮,待得車內只剩下二人之后,聶十三才同牟彪說了實話,
“那小妾也是生的蹊蹺,本已是足月近臨盆了便是摔了一跤也沒甚么的,且那胎兒本就不大,她年紀又輕,身體底子不錯,不應當生得如此艱難的”
聶十三為何要進產房,就是想要看看這馮姨娘是甚么情形,可看來看去,沒瞧出有甚么不妥當,他甚至還親自去檢查過宮口,他雖非精于婦科,但多年行醫這點也是知曉的,那馮姨娘的宮口明明都已經開了八指,雖說不到十指,但用用力,再有穩婆助生,按說不應當如此艱難的
“這事兒真是透著蹊蹺”
聶十三瞇著眼撫著胡須想了半天,沒想出其中緣由來,卻是告誡牟彪,
“你回去必要徹查府里上上下下,但有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老夫瞧著這事兒很是不簡單”
牟彪點頭,不用聶十三說,他也覺著不對勁兒,二人在馬車上思索半晌,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牟彪心里越發焦急,
“這眼看著四蓮快要生了,若是也同馮氏一樣”
想到他在外頭聽里頭的慘叫聲,還有那抱出來臉色發紫的嬰兒,牟彪的臉色便是一白,聶十三安慰他道,
“放心,少夫人還有一兩個月才會生產,你想法子快些找出這事兒的根源來,傷不了她的”
牟彪點頭,送回了聶十三,他回府又同牟斌好一番商議,父子二人都不打算打草驚蛇,卻是仍由牟彪在外頭辦差,府里則是牟斌悄悄著手徹查府中眾人。
牟彪回到清靜院時,四蓮早已睡下了,只她睡得不安穩,聽得外頭動靜便醒了,睜開眼又見得丈夫在床邊目光深沉的瞧著自己,沖著他一笑,
“怎得不睡”
牟彪笑了笑起身脫了衣裳,
“就睡了”
上了床,小心翼翼的抱著她,牟彪放下床帳,床邊的油燈火苗壓到了最低,昏黃的燈光透進來,小天地里一片靜謐,四蓮依在他灼熱的懷抱,聞著那熟悉的味道,只覺安心無比,恍惚間聽得牟彪悄聲問道,
“四蓮,若是若是有個甚么,這孩子我們便舍了吧”
他的聲音又輕又小,四蓮迷糊間嗯了一聲,旋即覺著不對勁兒,猛然睜開了眼,
“你說甚么”
牟彪看著她眸光一閃,低頭親了親她的臉,
“沒甚么有我在,必會保你們母子平安的”
當真到了那時候,便由我來做這個主吧,便是四蓮要恨就恨我吧
第二日牟彪照舊出門辦差,牟府里一派平靜,只有劉氏夫人因著守了馮姨娘生產,自己累得夠嗆,要歇息幾日,大少夫人尤氏要看顧初生的大小姐還有只剩半條命的姨娘馮氏,也無心打理府中事務,能幫手的八少夫人動了胎氣,臥床不起,這后院的事務卻是由老爺接手過來了。
府里人都當這是權宜之計,待得夫人緩過氣來,馮姨娘病情穩定之后,一應事務還是要交回婆媳手中的,老爺至多不過是幫著管兩日罷了,卻是沒想到,老爺也不知是不是衙門里事兒少了,居然有閑心管這府里的事兒了。
初時老爺就是查賬,看過賬本之后,又說要清點庫房,讓人把庫里那些陳芝麻爛谷子全數翻出來,一個個的對賬,這大家里總歸會有些事兒的,這么一查查出事兒來了,老爺大怒便順著藤往下摸,又給摸出不少事兒來。
老爺處置人的手段可是比夫人粗暴不少,叫了人上去問,三句話不對,便讓人拉下去,直接往北鎮撫司衙門里送,下人們那是一個個嚇得見著老爺就腿肚子轉筋,舌頭打結,身子發抖,不用老爺逼問,就將自己做過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如此倒很是清查出了一些內鬼來,之后又說是府里夫人病著,馮姨娘的身子一直不見起色,還有八少夫人也是不見好,便疑心風水不好,便請了人來看府里風水,這里搬搬,那里挪挪,很是折騰了一番,眾人不明就理,只是一個個埋頭干活,便是私下里湊到一處,都不敢發出半聲議論,個個心里卻是暗暗道,
“以前都說是夫人嚴厲,八少夫人是個笑面虎,大少夫人刻薄,如今看來,她們都比不得老爺啊,怪不得在外頭能做大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