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兒便是皇帝一路高熱回了京城,太醫院的御醫們那是輪流為陛下把脈,都說是寒氣入了體,又風溫肺熱,只需得用藥壓下高熱便可,只藥用了無數多,陛下這高熱是怎么都壓不下去,一直燒了約有二十日,這情形是越發不好了,朝中上下震動,有人說去請那聶十三,可聶十三早在三月之前便帶著老妻去云游四海了,如今京城里只得他三個兒子,卻是沒一個繼承了他的醫術,倒是有兩個醫術高明的徒弟,一個遠在云南,一個在廣西,此時趕回來已經來不及了
牟彪接著文子豐的信時,皇帝已經在龍床上燒脫形了,牟彪看罷信心中暗嘆,
“這一劫只怕他難渡了”
想了想牟彪對四蓮道,
“收拾東西,我們預備著出海了”
四蓮有些詫異,
“不說是等玉如的身子再好些么”
許是天氣炎熱的緣故,玉如前頭不久中了暑熱,雖說已經好了,只身子還是有些虛,精神也有些怏怏的,今兒下午玩水,四蓮都不敢讓她出門,只在屋子里午睡,牟彪道,
“我估摸著朱厚照未必能過這一關,他又無后,屆時只怕是朝中上下都要亂成一團,為防波及,我們還是避到外頭為妙”
“可這樣的天氣,出遠海怕要遇上暴風”
“不用,我們先上船,只在近海走動,一來試新船,二來也可以在船上早些適應海上的生活,待得京城有了確鑿的消息,便去尋爹和姨娘”
“好”
三天之后他們收拾了東西,離開杭州去了海上,待上船不久就收到了京城的消息,皇帝駕崩舉國同哀,接著消息那一日,牟彪立在甲板之上,遙望著遠方屹立良久,四蓮尋出來見著丈夫,輕輕走上前去,
“嘯林”
牟彪回頭,沖她笑了笑伸出了手,
“今兒晚上起風了,風大浪急,仔細腳下”
這廂拉了妻子入懷,把她圈在身前,夫妻二人一起看向天邊那最后的一抹霞光,
“嘯林在想甚么”
牟彪低頭,下巴在她頭頂上蹭了蹭,
“我與他終歸是君臣一場”
他心里還是有些說不出的哀戚,兩世為人,前世里那一位年輕有為,銳意進取,他原本也是對這一位滿懷希望的,只可惜
“那若是換了一位皇帝上位,嘯林還想回京么”
牟彪聞言搖了搖頭,笑道,
“我也在心里思量許久,他一死,想來繼位之君必是要從朱家的幾位王爺中挑選的,我細數了一遍,這些人里頭年紀適合的有,可品性出眾的難尋,只那興獻王家中的兒子倒是十分的聰明”
他乃是前任錦衣衛指揮使,這皇帝家中的親戚有哪些能人,他自然也是胸中有數的
“不過”
牟彪頓了頓,四蓮仰頭看他,
“不過甚么”
“不過此子就是因著天資聰穎,性子有些孤傲難馴,若是為君難免剛愎自用,在這樣的皇帝手下做事,怕只能做個乖順聽話的狗”
只如今的牟彪已經飛出了那名利的牢籠,讓他再回去做乖狗,他如何肯愿意
他笑著親了親妻子的額頭,
“前頭爹寫信來,只說是那邊一片蠻荒,急需人手開墾,與其委身屈于人下,我們何不自己親手開辟一處新天地”
四蓮點頭,微笑著拉了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小腹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