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哥兒這是七叔家的曇兒和丹兒”
這是賈尤傳入贅的關家生的兩個女兒,下頭還有一個小兒子年紀太小,又被關氏看的如珠如寶,這大過年的街面上人擠人,關氏自然是不放心小兒子出門,兩個大女兒要出門湊熱鬧,她便派了家里兩個老婆子跟著,曇兒和丹兒見著福哥兒忙上來行禮,兩下引見之后,便匯合在一處,興奮的嘰嘰喳喳的說起話來。
福哥兒外頭瞧著溫文爾雅,內里卻是個有些冷淡的性子,兄弟姐妹多了,他便嫌鬧騰,陪著逛了半日,便尋了一個看書的借口鉆進了書鋪子里。
王興業知曉這位表弟乃是十分厲害的舉人,又身份不同,他出門時娘可是特意叮囑過要好好待他的,于是也不攔他,由著他去書鋪子里看書。
福哥兒躲進書鋪里,見里頭已經有不少身著長衫,頭戴儒巾的讀書人了,大家都是斯文人,個個埋頭讀書,偌大的書鋪里雖說人不少,但里頭靜悄悄的無一人喧嘩。
福哥兒踱著步子邊看邊走,不知不覺進了里間,見得里頭寬敞的屋子里,擺放了七八張桌子,已有好幾人坐在桌前正在提筆抄寫書籍,此時的書鋪大多都有這種抄書的活計,有那家貧無銀買書的文人練得一手好字,便到書鋪之中抄書為生,即可賺銀子,又可順便讀書,還可練字,當真是一舉三得。
而書鋪老板也樂于如此,一來可雇傭廉價的抄書人,二來若是這些書生里頭出了一位榜上有名的,他們這鋪子也跟著沾光,名聲打出去,那是賣多少書都賺不來的,他們也是一舉兩得。
福哥兒打眼掃過去,卻是在最后頭一間書桌上瞧見了一名女子,這樣的書鋪里,難得有女子抄書的,他不免多看了兩眼,因是在大庭廣眾那女子用帕子遮了臉,只露出一雙眼,福哥兒記憶好,一眼便瞧出是那位藥鋪里的小娘子。
那一日見過之后,他第二日又去了醫館一次,只這一回那小娘子并未露面,他在院中隱隱又聽到了那年老的婦人喝罵之聲,如今在書鋪里見著她,不由多看了兩眼。
那小娘子察覺有人看向自己,抬頭與福哥兒四目相對,她愣了愣顯是認出了他,福哥兒沖她拱了拱手轉身離去,那小娘子看著他高瘦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后,低下了頭繼續抄寫。
福哥兒在書店里隨手翻書,居然讓他見著了一本前朝西洋外族人的經書,不由大感興趣,取出來翻開看了看,第一頁上頭畫了一個裸身男子被釘在木頭架子上,他不由一笑,
“瞧著倒是與那些外族人帶來的書一樣”
正打算再翻開看看里面,突然被一陣突兀的尖聲喝罵驚了,
“我把你個沒臉沒皮的小賤人”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一屋子里的人都抬起了頭,福哥兒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四下瞧了瞧,是里間傳來的,他快步兩步擠了過去,果然見著那里間里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正揪著那小娘子罵道,
“我把你個不要臉的小賤人,這里一屋子的男人,你跑到這處來是想勾引誰”
那小娘子被她一巴掌打掉了面上的帕子,露出一張絕色的臉來,一屋子的男人瞧見,立時露出興味的神色,福哥兒見狀眉頭一皺,想了想從人群之中擠了出去,里頭的母女二人還在吵鬧,不過都是那年老的婦人尖著嗓子罵人,
“我一個不留神兒,你就跑到這處來勾引男人,成日家搔首弄姿,賣弄風情,你又勾搭了誰你怎么不去青樓里賣”
這老婦人罵得難聽,神情兇惡,那小娘子不敢還嘴,面現凄苦之色,眼淚刷刷的流下來,淚珠兒在尖尖的下巴上掛著,楚楚可憐的樣兒,引得一屋子的老少男子都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有那年輕氣盛的上來勸道,
“這位大娘,我們這里都是讀書人,還請萬勿口出污言,壞了我等的名聲”
那老婦人聞言大怒轉身去怒視那說話的男子,
“好哇老身不找你,你倒自己蹦出來了,你就是奸夫吧”
說罷上下打量那讀書人,
“瞧瞧你這臉無二兩肉,身比麻桿瘦,一身的窮酸樣兒”
回頭又給了女兒一巴掌,
“你瞧瞧你勾搭個甚么貨色”
一句話,將自家女兒氣得身子連抖,那讀書人也是小白臉變做了豬肝色,指著她哆哆嗦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