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9
三天時間,小院里變的好生安靜。
像是趙方這樣的,人家也是說走就走了。有錢的拿錢活動,沒錢的靠關系活動,沒錢也沒關系的,宮女還能巴結上有錢有權的太監,而小太監們呢,能到處認干爹,認干娘,認個祖宗都行,事給解決了就完唄如今這用宦官的地方多了,宮里實在沒法子安置,幾個人在路上扎個攤子,在哪里收點過路稅,當個稅官去,也比在宮里遭罪強呀
真就三天時間,折騰的這些人跑了。林雨桐是天一擦黑就睡著,睡到一過子時就折騰的起床。好些伺候的有晚睡的習慣,你叫他早睡他也睡不著。這邊剛睡著了,那邊主子起了。完了,睡不成了
剛好又趕上一場春寒,凍雨下的透透的。往年都該停炭火了,今年這冷的離了炭火就沒法睡。供應不上,不寬裕的下人跟著窮主子就得受罪。
于是,人家走了
第四天起來,屋里伺候的只剩下一個臉上長著一片胎記的宮娥,還有個面黑瞇眼厚唇的太監。
林雨桐沒言語,早起由著這兩人先服侍。除了最開始的生疏緊張之外,人家什么都干的挺好的,手腳麻利,一點毛病沒有。
懂了長的不好就是最大的缺點。到哪都是看臉的,因著長的丑,到哪都沒戲。一直就是被邊緣的人物。
林雨桐問這個長胎記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崔映月。”她低著頭,并不抬頭看人。
林雨桐叫她抬頭,“沒關系,把臉抬起來。”
是她抬起頭來,手攪在一處。
林雨桐細看了,并不怪看。左側的太陽穴開始,一片紫紅色的胎記蔓延到眼角,眉梢有一點也被胎記給遮擋上了,“怎么進的宮呀”按說這得挑人的,臉上有明顯胎記的,必是不會被挑上來的。
崔映月低聲道,“我是姑姑從宮外救回來的,那時才三四歲,說是渾身臟兮兮的,也瞧不清楚模樣。剛巧,又是大雪天,姑姑急著回宮交差,既然救了,想著就帶回來。就這么著,就進了宮。”
選宮女說是不能小于十一歲,但其實后來年紀就越來越小了。比如那位大明歷史上有名的萬貴妃,那不就是四歲進宮,以宮女的身份長大。后來做了朱見深的保姆,比朱見深大十七歲。朱見深登基之后,她成了貴妃的那位。
這個崔映月,打小長在宮里,那可謂對這個宮殿知之甚深了。
她說話口齒清楚,做事也干凈利落。林雨桐點頭,“那就留下吧這屋里的東西,重新登記造冊,跟之前的比對比對。內務,你來料理”
崔映月愣了一下,應了一聲是。
林雨桐又問這個一樣長的不起眼的太監,“你呢”
“奴叫周寶,九歲進的宮。爹娘死了,叔叔養不起,嬸嬸不愿意要,就把我賣給出宮辦事的公公,公公帶我進的宮。前年,奴伺候的老公公沒了,奴被安排到浣衣局。再后來,用老公公留下的積蓄,花錢買通了長孫殿下身邊的魏朝魏公公的干兒子,才給調到慈慶宮的。”
林雨桐有些訝異,四爺也不由的看了這家伙一眼。
這屬于活道的那一路呀
林雨桐問他,“這次怎么沒走錢財沒攢夠”
周寶噗通一聲跪下,“王爺王妃當面,奴不敢說瞎話奴長的不討喜,宮里的高枝是不少,奴便是夠上了,那也上不到牌面上。因而,奴沒想走。若是王爺王妃不棄,出宮就藩時能帶上奴,叫奴一輩子有個吃飯的地兒,奴就感激不盡。”
邊上崔映月跟著跪下,然后額頭貼著地面,重重的磕在地上。
這種想法,人之常情呀這邊缺人,他們留下,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便是將來不能出頭,可有共患難的情分在,不會更差。一個說不準,在這邊就站住腳了有人樂意做鳳尾,有人樂意頭,各有各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