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24
要打仗,所以要見兵部左侍郎汪可受。
汪可受是林三娘原身母親的親叔父,這一層關系在,汪可受自然是見了。
一樣的,見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見的。方從哲要見四爺,走的是后門。而今四爺要見汪可受,也是晚上了,桐桐陪著從汪家的后門進去的。
汪可受死后被追封了,被賜了匾額說是天下第一清廉之人,可見老大人的日子過的有多清苦。真就是一個小小的院落,矮小的土房,低矮的后門兩側,堆積著許多的木柴。從后院繞過去,就是院子。正屋三間,側面兩間快塌的房舍,這是不漏風漏雨罷了。想來是地震的時候房舍受了波及,墻都有些歪了。
家里沒有下人,一房兒孫跟著伺候。人瞧著很是忠厚老實,見了四爺和桐桐都極其客氣。
之前林雨桐覺得林家的日子窮成這樣,汪家給予了安排差事,別的卻不關照,是因著怕有掛礙。可現在瞧著,哪里是不關照,是壓根就關照不起。
進了堂屋,里面也冷的跟冰窖似得。只得往書房去,書房不大,點著炭盆,靠窗有一面炕,老大人在炕上靠著呢。
瞧出來了,這是病了。
見兩人進來了,汪可受起身就要見禮,林雨桐一把給扶住了,“叔祖父,今兒只敘家禮,不言其他。”順便給號脈了,這身子是真的不好。
四爺幫著把人扶回去,被子往上拉了拉,就順勢坐在炕沿上,“汪部堂只管安坐,我們夫妻夜里前來,為的就是說說私房話。”
汪可受的小兒子進來倒茶,林雨桐趕緊接了,“舅舅只管早些歇著,這里我侍奉就是了。”
這般的伶俐,一點也不像是汪家女。
汪可受抬手叫兒子出去了,這才道“城外賑災之事,我聽說了。各地賑災的旨意也下去了,朝中這作態跟之前大為不同。再則,方閣老施壓,好些人頗有怨言。”
四爺就笑,“方從哲此人,不是個肯擔責之人。我逼迫他,他逼迫別人。但他是不肯承擔逼迫別人的惡名的必是將我給賣了,言必稱簡王如何如何朝中大臣,怕是也有些非議,覺得簡王未免太跋扈了一些用錦衣衛和東廠立威,這是殺雞給猴看呢他們要這么說,也未嘗不可我確實是這個意思事是要辦的,怕被議論就不辦事,那是方從哲,不是我”
汪可受點頭,擔當二字,比什么都重肯擔當,便是男兒立世的根本。他咳嗽一聲,把話往正題上引,“王爺此來,是為了用兵之事”
是
汪可受看著這個少年一眼,微微皺眉,“王爺對兵部之事知道多少”
“錦衣衛隸屬兵部,但因其本身的特殊性,內部有不少兵部的資料,這幾個月以來,我一直在翻閱。”
哦汪可受坐起了身,問說,“王爺如何看遼東的戰事”
這個當然是難不住四爺,這跟四爺本身善于不善于用兵無關,關鍵是,明朝的戰敗史,就是他家老祖宗的發家史有時候了解你的,不是自己,反而是敵人。要論誰把大明的弊端抓的準,還有比大清抓脈抓的更準的嗎
桐桐是這么想的,但是呢,在四爺看來,后人總結,多少有些事后諸葛亮。許多事情,其實都從時下而論的
說起這些,四爺更頭疼,“在我看來,遼東戰事弊病大到無從下手。最難解決的便是將多,但是難調。這跟唐朝時期九節度軍隊偏偏潰敗于相州是一樣的將不少,卻出自多門,難以調度,難以協調,此為一弊也。”
汪可受眼睛一亮,這算是點到了要命的地方了。
林雨桐給汪可受倒了熱茶遞過去,就聽四爺又道“除了將,還有兵兵弱且難用,此為第二弊也當然,這不全是兵的錯,糧餉供應不上,兵哪有體力打仗,哪有心氣打仗,從來引出了第三弊,餉久且難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