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令照自請離朝,用行動表面他們家是不屑于構建勢力和榮華的,要知道如今他比哥哥的官位重要職權更大,要是真的貪戀權勢和逃避罪責,也該是被參的唐令熙自動請辭,然而卻是他站出來
卓思衡偷偷用擔憂的神色去瞥高永清,只見對方全然面無懼意,冷冽的神色勝冰欺雪,肅肅蕭蕭。
看來永清賢弟已然料到會遭到以退為進的瘋狂反撲,故而臨危不亂。卓思衡略有安心,收回目光時卻被曾大人瞪個正著。
這是一個警告的眼神。
卓思衡心中苦笑,眼下局勢混戰,他怎么會胡亂說話若是說錯話陷永清賢弟于危局,那他怎么對得起自己父親和高世伯
他當然知道什么時候該保持沉默。
眼神交換間,皇上已走下了臺階。
他的目光不再有方才的半分犀利,只剩寬惠的溫和,行至唐令照面前,雙手將他扶起,又接過太監手里遞來的進賢冠,替他戴好。
唐令照不勝惶恐,連忙俯身不敢言語。
“子輝啊,何至于此”皇上叫了他的表字,“朕自會核查,絕不偏聽,你身子不好,這樣負氣若是抱病,朕才是會真正不安啊”
“陛下圣上”唐令照老淚縱橫,俯身再拜。
“好了好了,你們都回去吧,今天本來就是先聽聽你們兩頭都是如何各有各話,便先到這里,茲事體大,朕定然不會昏察。”
皇上的聲音里也有一絲疲倦,朝堂鬧出這樣大的事情,他不立即給出反饋是正確的,總還要聽聽看看其他人的反應。
如果是卓思衡自己,他也會這樣做。
眾人紛紛退出大殿,高永清走過卓思衡身邊,沒有看他一眼。
卓思衡也沒有叫住他。
二人形同陌路,擦肩而過。
御道寬闊,官員們三三兩兩各走各的,卓思衡走在曾大人身后,努力不去看高永清的背影。
“咱們做臣子的,不單單要向書本里的圣賢求學,也得看其他活著的圣賢而有所獲益。”曾大人慢悠悠的聲音同他的步調一樣,“比如今日,你我就該向圣上學習何為不疾不徐何為當放則放。”
卓思衡明白曾大人教訓自己的意思,低頭道“是,下官受教。”
“你心中有話,并非不當說之話,到當說之時再講出來罷。”
“是。”
他們繼續沉默著朝前走,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和呼喊聲。
“曾大人,卓侍詔,留步”
二人回頭,竟是皇上身邊的薛公公快步走來。
“二位慢走一步,皇上有請卓侍詔前往天章殿。”薛公公朝曾大人見禮后說道。
“翰林院的差事你回來再議,先去吧,莫要陛下久等。”曾大人看著卓思衡說完卻沒有立即轉身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看向他。
卓思衡明白曾大人目光的意思,正是在說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