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雍這才在一陣已經占據他魂靈許久的震顫中回過神,朝也是愣住的掌旗船頭喊道“號子”
卓慈衡拉著虞雍飛快坐下,兩人用力搖動一根櫓槳,舟船乘風破浪,將方才的鄰船甩在了身后。
但他們前面還有其他船只。
有些船不遑多讓,也動起手來,雖不像石子這般下作,可往來的碰撞卻是不少,只是這些事在遠遠的高臺帝座之上都是看不清的,皇帝俯視的景象,就好比是在看螞蟻搬運食物一般,所以眾人才如此肆無忌憚,為求勝不擇手段。
令國公府船只此時已突圍至最前,與他們糾纏的船均被落在后面,其中有個舟楫上的船勇在兩船比肩時竟拿船槳過來想掃打下去幾人,可卻被勇悍敏銳的虞雍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槳頭,用力之下,竟給對面那人直接扯入水中。
“好”卓慈衡看在眼里,對虞雍一時也是刮目相看。
船上其他人也都備受鼓舞,仿佛被催生了萬夫不當之勇,喊聲震天,朝著彩船沖去
“今年的競舟好像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不似前幾年精彩。”
遠處的灘岸上,趙蘭萱遠眺后顯得頗為遺憾,又道“你們看,這樣快頭名就要決出了,之前都要好久的。”
“我其實什么都沒看見。”卓慧衡是第一次看競舟,其實并不知道該朝哪里看。
“我也覺得今年好像快一些,似乎頭名那條船格外的快。”佟師沛自小就是水龍法會的常客,也看過不下十幾回了。
“要燒彩船了是不是有人跳上去了”趙蘭萱忽然叫道。
卓思衡努力去看,可縱然他視力再好,也看不清到底遙遠的水面發生了什么,只見一條小舟以極快的速度將身側的船只甩開,正撞在彩船之上,船上似乎跳下來兩個人,然后就只見彩船晃了晃,忽然燃起猩紅爛漫的火光。
灘岸上的人都叫起好來,高臺之上,皇帝也站起身,同身邊親近之人同眺。
而對岸碼頭上,虞芙的位置卻離得比這些人近好多,她將出發后水面上的混亂看得一清二楚,掌心扣出的指甲印里都是汗水的蓄悶。終于彩船燃著的時候,她才終于松了口氣,偷偷去擦眼角溢出的淚滴。
船只都陸續回來,好些在江上敢動手的人到了岸上卻只敢互瞪兩眼,禮部官員趕來祝賀得勝的船只,許多人都見那面在船頭招展的“令”字旗而刺眼。
但令國公府的人卻是歡欣雀躍,虞芙看見哥哥和慈衡帶著其他人一起上了岸,大家都滿面笑容得慶祝,其中幾個人抱作一團,而一個竟要去抱離他最近的慈衡來歡慶虞芙嚇得臉都白了,誰知這時,自己的哥哥忽然上前一步,將那個快活的船勇給隔開推走一步,也將慈衡擋在身后。
虞芙松了口氣。
但忽然,她又覺得古怪。
難道慈衡的身份被哥哥認出來了不成
卓慈衡自己卻什么都沒發現,她此時才感覺到雙臂的酸楚疼痛,渾身累得仿佛虛脫,然而純粹的歡快與暢意卻讓這一切都顯得無比值得。
“玩得盡興”
忽然虞雍開口問她。
這話沒頭沒尾的,卓慈衡想著自己此時還是山野獵戶,便只嗯嗯啊啊算作回答,又找了個借口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