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知道,皇帝遇刺,即便是沒有事情,他這個殿前司指揮使也免不去一份“護駕失職”的懲處,此時他只想圣上平安無事和及時抓到真兇,讓自己和其他殿前司的兄弟們少些罪過,聽了這一問便也仔細回憶,卻最終只能徒然搖頭道“若有,我怎會讓刺客近前哎”
“帝后遇刺時,藩王世子們在何處”卓思衡又問。
“我與弟弟皆在左右。”
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楊真還未起始的話語,自屋內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綺英郡主和她的弟弟廣陽王世子劉岢。
這次卓思衡沒有任何去緊張私事的余裕了,他看見郡主和世子在此,心中放心泰半,但又只見他們二人,于是問道“得罪郡主世子,乃是臣之罪。但情勢危急,請容臣一問,其余四位世子此時可在皇帝近前”
除去廣陽王世子,還有濟北王、臨江王、當陽王和阜陵王四人的世子在帝京求學。
綺英郡主身為藩王之女,怎不知此事敏感,她不禁收緊了搭在弟弟肩膀上的五指,沉聲道“當時混亂不堪,我與弟弟一心都在帝后身上,直至伴駕至此,未見其他人。”
她話音剛落,廣陽王世子劉岢便抬頭看了眼自己的姐姐,他今年一十二歲,在國子監太學也是較為沉默寡言的孩子,不似姐姐般活潑颯爽,學問卻極佳,卓思衡曾批改過其文章,不知道比有些帝京的世家子弟水平要高到哪里去。
這孩子并不是跳脫個性,這時也始終保持沉默,但姐弟二人在對視后,卓思衡看見綺英郡主扶住弟弟肩頭的手又再次收緊。
似乎他們也有自己的困境有不能說的事情,眼下不是逼問的時候,卓思衡想了想說道“有勞郡主。”
他沒再問下去,郡主似乎松了口氣道“卓大人哪里的話,公主皇子叫我一聲堂姐,我如何能不管不顧,況且帝后如今我亦是劉家子弟,不能坐視不理。”她看出卓思衡似有話同楊指揮使講,言畢便先行告辭離去。
“要我去搜捕幾位世子么”楊真何等人物,一聽便知卓思衡此來目的,況且入京的藩王世子不見可是大事中的大事,即便皇帝無事,都是要嚴查不怠的。
“不知刺客是否有同黨尚在逃竄,虞都指揮使已命人嚴查,楊指揮使先將此處看嚴才是首要。”卓思衡想了想道,“殿前司如果還能分出去兵馬,就先沿行宮外圍尤其是上下游搜索,派人去朝南的官道設卡,非官令不得調用官驛馬匹。此時虞都指揮使正在趕去古壇場大營,只要我們人手充足,一切便都好說。”
“好,我這便著人去辦。”
“切記不能聲張,只說搜尋刺客同黨即可。”卓思衡補充道。
“這個自然。”
楊真轉頭吩咐手下,此時屋內隱隱的哭聲似乎出現某種停頓,忽然又聽見一聲女子哀切地疾呼
“陛下”
卓思衡心頭一緊,也顧不上太多,邁步入內,不大的房間內已是跪滿了人,羅貴妃跪在皇帝昏迷的床前,而羅元珠此時摟著貴妃的一雙兒女,正在溫柔安撫,太子和越王亦都在內,其中一個太醫正一點點地將軟布纏在皇帝頭上,另一個似在寫藥方,還有一人正同羅貴妃回話。
“雖已無恙,但還待蘇醒再看。”
卓思衡只聽到太醫的話說了一半,一顆懸著得心終于落下。
似乎方才是皇帝片刻的蘇醒后再度昏迷,但人是沒有事了。
至少他目前所作的一切都是正確且值得的。
但還沒到松一口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