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回頭再想想,尋常宮宴也確實戒備森嚴,但那日因在行宮,又在高臺之上,不便護衛,或許刺客就是找準時機才下手。
卓思衡再去看皇后,雖然她自那次生死之際后瘦削憔悴許多,然而今日兒子成婚,皇后身體也恢復不少,竟也了幾分從前的雍容萬儀之感。
但皇帝四周除了皇后和侍衛,也太寥落了些,與之前宮宴實在沒得比。
“怎么羅貴妃和趙王與丹山公主都沒來”慧衡也注意到了。
“我聽方則說,趙王在上次受驚后一直不大好。”卓思衡和佟師沛兩個大男人,對內宮所知甚少,但總有些風自宮內透出來,雖不至于刻意宣揚,也沒有額外隱瞞,大家耳中多少聽到些風聲,“似乎是驚厥過度,難以安眠,又屢屢噩夢驚擾。丹山公主也是如此。想來羅貴妃怎好放心”
“兩個孩子也是可憐。”慧衡嘆息搖頭道,“再來這樣的地方又是想起那一幕來,怕是更要難以成眠。”
卓思衡點點頭,四下再看,正見太子在皇帝的屬意下去拜見沈相。
沈相的身體在這次風波后大不如前了,他平常已是一個帕子不離手,咳嗽時文雅地蓋住口鼻,皇帝見他如此也心生憐憫,尋常議政多有賜座,今日又叫太子垂拜,沈相忙起身相讓,卓思衡坐得遠,也不知皇帝溫言說了什么,沈相竟也站下受了太子這一拜。
“哥哥,你覺得沈相是支持太子的么”慧衡問道。
卓思衡低聲道“無論哪個做了皇帝,只要沈相仍未致仕,他便會是顧命大臣,何苦去冒這種風險真正想早些做出選擇的,大多是那些高地不就的,又或者是見過當年景宗一朝儲位風波,知道何為一朝天子近臣一朝苦地囚犯,不愿再在中間蹉跎了的。更何況皇帝本就是權力的消耗品,原本皇帝看著還能長命無憂,誰知遇刺后身體大不如前,可朝中他拔擢的這些臣子都還在當打之年,當然不愿意如沈相一般樂天知命了。”
但卓思衡看皇帝的舉動,似乎不只是讓太子見過沈相,今日坐在他近前的都是一二品大員與各級大學士,皇帝一一讓太子見過,似乎還有吩咐,難道他是想安排太子和朝臣再熟悉熟悉,好以后著手工作
是了,太子如今立府成婚,推脫掉了開府的內臣安排,皇帝要是再不給些差事,那可就顯得這個爹當得小心翼翼又太沒勁了。
不過也可能是趙王真的比想象中嚴重,皇帝終于死心,也肯老老實實為這個雖然不是自己首選,然而卻也還不錯的繼承人安排。
無論哪種,對太子來說都是極好的消息。
不一會兒,皇后便表示身體欠佳,只能由女兒青山公主陪伴提前離席,皇帝倒是精神和心情都不錯,大概是做了家翁的喜悅還是真實的,幾輪親貴的盒酒他照單全收,最后不免有些不勝酒力,只是笑容始終掛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