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衡卻用堅定和剛毅的語氣,將太子自傷懷中拖出,他驟然抬頭,詫異望向這位曾經救過自己不知多少次的人。
“對你來說,權力會是某種程度上的自由。你且看你的姑姑、長公主殿下,她便是最好的榜樣。不要說這樣自傷的話了,既然已決定就此放手,那便轉過身朝前看,要陪伴你走下去的另有其人,正是因你們二人過去的不如意,朝前看對你們來說才更具有誘惑才對。”
卓思衡深知自己再強大也不能更正已發生的事去挽回從來不屬于劉煦的那顆心,他此時能做的是鼓舞和謀劃,可他作為一個在男女之情上所得所求皆稱心如意的幸福者,似乎是沒有資格這樣命令太子這樣不幸的人,但此時此刻,溫和細膩如春風的歉疚之寬慰不能撫平任何實質性的創傷,卓思衡必須足夠理智,才能將一切回歸到可控范疇。
這很無情,但事實上,他們并沒有選擇。
“我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我也懂得卓侍詔的提點,我不會變成第二個父皇的。”太子的語氣驟然變得堅定,“我母后今日之苦,我再明了不過,若我知此卻為之,豈不有違心責”
卓思衡是相信劉煦為人的,他也絕非試探,只是希望這個可憐的弟弟能真正朝前去看,而別再回頭。
“你能這樣想,也是無奈。我并不為此慶幸。”卓思衡拍拍劉煦上臂以示安慰,“你我光是如今一樣尋常說話,都是一條如履薄冰的路走下方才得來,但你如今也絕非昨日之你,勿要再喪氣了。既然已決定不再感情用事,那就將這一準則自始至終不予轉圜。”
太子聽罷輕輕嘆息,卻又露出一絲笑容來。
“其實卓侍詔你保護我,又何嘗不是感情用事無論從哪處來比對,以你的能力和所受父皇的器重青睞,我的弟弟趙王都才是相得益彰的上上之選,又或者,你什么都不做,只需等到新皇即位,無論是誰登臨大寶,以卓侍詔你的能力和本領,都會是尊奉皇憲拖紫腰金的輔政重臣,何須以命相搏冒險扶我一程只是因為卓侍詔心軟且將我視作弟弟,而非太子,一日救我,便覺始終有責罷了。”
卓思衡瞪他一眼,怪他事事想得太清楚明白折磨自己,但嘴上卻說“感情用事沒錯,我就是感情用事,可誰又能耐我何我一路走來正是因為我知自己是心軟之人,故而所作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有感情用事之資本,無需為此付出代價。”
這話令太子醍醐灌頂,他愣住許久才道“大哥之意志,果非常人能及”
“我只是不放心,才非要來問你,既然你已揣定堅毅,便無需多言,可有一事也是我今日的目的之一。我且問你,尹毓容平常都和什么人接觸你可知道”卓思衡換回了嚴肅的神色問道。
“這個我真的不太清楚她為人雖然但學問還是不錯的,聽毓華說,自己的妹妹也是在女學當中課課不落,大概平常接觸的人也就在女學當中。”太子思索片刻后道,“不過她已決意退出女學了。”
“為什么面子上過不去”卓思衡問道。
劉煦提起這個妻妹就忍不住皺眉頭嘆氣“毓華為這事哭了好些天,我看著也是不忍。她這個妹妹自幼被嬌慣太過,做事全無準繩,性格倒是堅不可摧,可卻似乎用錯了地方,如今她自覺毀傷顏面,更不愿見女學中人,尤其是所以便要毓華出面去替她到姑姑那里說退學之事,毓華不肯,她就鬧得全家不能安生”
“這件事,讓她自己去說。”卓思衡也不禁皺眉斬釘截鐵道,“告訴你妻子,不許插手此事,就說氣得病了,再不成去到宮中躲躲,就說你公務繁忙,她便去替你在皇后面前盡孝道,她還敢鬧到宮里不成再說皇后娘娘如何真知灼見你豈不知必然也能勸說予她看清眼下情形,不再拿旁人的過錯折磨自己。”
劉煦眼睛亮了亮,聲音終于有了些起調“我怎么沒想到這個辦法好況且最近父皇有意為阿婉鳳臺選婿,毓華是長嫂,陪伴在側也屬應當,只要能讓她暫且避開那一家人才是要緊。”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