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這明明是太子殿下自愿留在本王府上的啊”濟北王無奈攤開手掌,“殿下愿意賞光,難道本王還能拒絕不成若是殿下想走,那本王即刻送殿下與大人上路便是。來人吶,請太子來此。”
屋外的內衛得令離去,不一會兒便回來了,然而只有他一個人。
“回稟王爺,太子殿下昨日豪飲不勝酒力,無法將其喚醒。”
劉倫冷笑一聲,濟北王則捋著胡須含笑道“卓大人,您看這絕非本王不愿太子離去,實則太子樂不思蜀啊”
“樂不思蜀世子在帝京才是真的樂不思蜀,水龍法會上貪迷美色,以至于犯下逆謀行刺的助惡之罪。”
從暴躁到平靜敘說,卓思衡極快的轉換讓濟北王父子楞在原地,而他口中所言之事,也讓二人面色變至同一種蒼白。
他們的反應已經說明真相,卓思衡換過面孔,垂眉而笑道“其實除了要挾你們的越王,我也知曉此事。那日行刺事出蹊蹺,刺客本是新晉宮女,沒有資格隨駕前往水龍法會,可她卻在幾方通融之下得以前去,旁人都以為是有同黨密謀,但禁軍查驗過后絕無同黨襄助,那就有趣了,這位貌美刺客是如何有人給她疏通關節能得到這份美差的呢”
劉倫面無人色,嘴唇翕動,卻一個辯解的字也說不出來。就連自詡老謀深算的濟北王也因卓思衡突然發難而始終腦海一片空白,但他還是率先反應過來道“卓思衡,你見理不在己處便準備含血噴人么”方才的儒雅端厚老者形象已是蕩然無存。
“我這些話里確實含血,但卻是皇上和皇后的血。”成功撕下二人的假面,卓思衡覺得已成功一般,他不為惡言所動,依舊一副閑適的模樣笑得人心里發慌,“世子為美色所賄,以為刺客是愿意攀附自己,于是想辦法讓她可隨駕前往行宮,不料實則為刺客所利用,讓其可自由出入宴席,最終實施行刺,導致帝后險些崩殂,犯下滔天大罪。”
“你你胡說你不可能知道的”劉倫退后一步,若不是有他老子拉住,他已然坐在地上了。
卓思衡笑道“我可不是胡說。要知道世子在宮中其實也沒什么勢力,那么是誰給您牽線搭橋的呢越王殿下想必出力不少吧所以他知道行刺之事與世子您脫不開干系,于事后要挾,您不得不就范,答應幫助他奪嫡繼位。”
說完他轉向濟北王道“您原本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牽扯到其中,知子莫若父,您太了解兒子的心智并不適合此項事業,但這件事卻也給了您一個契機,引燃了二十二年前的那個殘夢。”
如果說濟北王之前還能面前保持冷靜,當卓思衡說出二十二年前這幾個字后,原本就難抑慌亂的面容頓時猙獰幾分。
“當今天子自南樓被群臣奉迎已是二十二年有余,可在二十二年前,當今圣上卻不是群臣的唯一選擇。當時朝野有不少人擔心以圣上的血脈今后會清算他們這些擁立景宗有功的老臣,于是便擇選一位藩王可隨時在景宗駕崩前后入京繼承大統,這位藩王便是您。但人算不如天算,最后還是當今天子技高一籌,而您則與權力巔峰擦肩而過,想來是含恨不已。今時今日,您在得知兒子犯下滔天大錯后,憤怒不及野心萌發的一半,于是便順水推舟,想借助看起來不太聰明的越王成事,指望他登臨大統之日你能以攝政王之尊入京掌權,從而再取而代之。你自己以為算無遺策,卻忘了此事上最不通的一點。”
“什么”濟北王以陰翳的目光注視卓思衡問道。
“越王殿下確實不大聰明,可是一個不夠聰明的人都能利用你們二人,你們竟以為自己可以事后占據上風取而代之。”卓思衡笑得漫不經心,沒有絲毫嘲諷的語氣卻又滿是徹底的鄙夷,“越王能以此事挾制你們,背后必然有人指點,你們自以為妙計,卻不知黃雀在后,如今鞠躬盡瘁以侍亂臣賊子,致使冒犯太子殿下,可知死期已至”
他話音落定沒有多久,就聽外面一陣喊殺聲起,內衛高嚷有刺客,可很快,說辭就變了。
“禁軍是禁軍”
濟北王大驚失色道“怎么怎么會有禁軍”
卓思衡并不吝惜對將死之人的耐心,平和道“太子殿下此次前來攜帶有東宮調令與百余名精銳禁軍翊衛,你以為他沒帶來你們府上,這些人便去喝西北風了么今日用太子的兵符調來的禁軍,正為護駕而至。”
“本王是太子的叔父,太子殿下在叔父王府做客,就算到圣上面前也解釋得通,你自己肆意妄為越權謀事,真正禍亂朝綱的人正是你才對。”濟北王被逼至絕境反而找回了些許冷靜,他高聲道,“你以為你謀斷卓然朝群便目無尊上,須知此時越王殿下已至帝京,皇帝數日無法臨朝,一旦越王殿下大功告成,以你螻蟻之能還想傾覆我等苦心經營的權勢廣廈不成來人將卓思衡押下待本王平叛入京后將其交由越王殿下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