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次被邀請來第一世界,到是完成了我和麗娜的心愿
高特低著頭。毫無焦距的目光落在雪地上,話語之中的濃濃悲哀。就宛如映襯在他瞳孔之中的雪般寂白。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在沉默之中,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解釋。
果然,躊躇了片刻之后,高特繼續開口。他抓著腦袋,勉強露出平時那般的傻笑。
“哎呀哎呀,不知不覺就沉重起來,我果然還是不適應這種氣氛啊。”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他的勉力傻笑。卻給人更多一分的沉重和無奈。接著是長長的一口嘆氣,仰望著血月,高特喃喃說道。
“吳,你也知道吧,我們隊。現在所有人都已經突破到了偽領域境界
我點點頭,這件事,是在高特夫婦來到羅格營地的第一天,在和他們曾經的敵人西雅圖克激烈碰撞的幾天之后,高特偶爾和我說起他們的隊伍和西雅圖克之間的那點恩怨時提到過。
“是啊,時間真是不耐過。在練營里和可汗他們一起的歡樂時斃,還歷歷在目,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走到了這里,伙伴們都已經那么強大了,昔日自己所憧憬的,認為遙不可及的實力,似乎在轉眼之間,就被踏在了腳下。那些天真的想法。一次又一次的被淹沒的殘酷的現實之中,每一想到這里,都會產生一種不現實感。仿佛現在身處夢中一般,夢醒來以后,自己還是那個在老師嚴厲目光下苦練的騎士學員
說話間,高特的眼眶里閃爍起了一層晶瑩,在那血月的襯托下反射著淡淡紅光,看起來就宛如血瞳一般,讓人感受到了其中深深的留戀和悲哀。
光影似箭。對于高特來說,雖然這幾十匕百年的時間,只是在他的臉上留下成熟的刻印,和那一小撮整齊的胡渣,但是那許許多多的事情,卻已經成為過去,懷念的,后悔的,悲哀的,喜悅的,幸福的。一點一點被名為時間的事物抽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無論如何去留戀,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寶貴的東西,被烙以過去的烙印,一去不復還。
然后恍然間,才發現,自己的心不知在何時已經老了,麻木了。放棄了掙扎。去抓那些挽留不住,留戀不起的寶貴事物,猛地回過頭,心中就如同做了一場夢般。
或許在若干年以后,我也會如同高特現在這樣一般吧。
“哈、啊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怎么扯著扯著,扯到過去去了。”高特猛地將眼睛一擦,大馬金刀的坐在雪地上,用嚴肅而消沉的表情。繼續說道。
“是啊,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這里,走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擁有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實力,我們的小隊,現在已經通過了亞瑞特之橫。”
轉過頭,他朝我咧出一個難看的微笑。“雖然有點自夸的嫌疑,但是以我們小隊現在的實力,打敗巴爾的分身應該絕對不成問題,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很輕松才對”
這本來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高特的語氣卻越發的低沉和憂傷。
因為,這意味著離他們去第三世界已經不遠了,那個讓冒險者向往而又害怕著的,真正的殘酷世界。
“咦咦唉好像又跑題了,抱歉抱歉
徒然發現自己又陷入消沉之中的高特,抓起一把冰涼的雪拍拍兩邊面頰,重新打起精神。
“總之就是這樣,算來的話小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們就要出發前往第三世界了,在這段時間里,麗娜不斷的在我耳邊哭著喃喃好想回家,好想回家看一眼這樣。真拿她沒辦法,難怪都說女人是水做的
高特故作輕松的聳了聳肩,然后,他的肩膀無奈的癱了下去,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捂著額頭,讓自己的表情不被別人看到。
“我”我也是想回家看看,看看家里的兄弟怎么樣了,看看父母墳前有沒有人清理,看看村子有沒有發生變化,看看以前的玩伴是否還健在,但是”但是我和麗娜都是軟弱的人,我們怕回去了之后,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會被輕易擊碎,再也不想離開啊”。
一直在斷斷續續的勉強打起精神的高特。這個高大結實,不說話的時候給人山岳一般沉穩的圣騎士小在這個時候終于哽咽起來,手掌無法遮掩的下巴處流下一滴滴淚水,這是不同以往他那天天跳樓大甩賣式的廉價淚水,而是充滿了感情和溫度,低落在雪地,連冰雪也為之哭泣。
高特的哽咽聲,在這個無風的寂靜雪夜。里顯得格外凄清,一聲一聲回蕩在遠處,就仿佛夜空之中,那孤傲的蒼狼對著血月所發出來的低沉哀鳴一般,讓人感受到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出聲安慰,在這種時候,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這個世界,正如我們所說的,無論如何都只有殘酷二字最適合冠以前綴,無論是對一個乞丐,或是一個平民,還是貴族,國王,或是高特這樣的冒險者,或是我這個頂著各種帝冠的救世者,甚至是阿卡拉那樣的老狐貍,這個。殘酷的世界,留給我們選擇的路都并不多,而且往往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們只能被迫的從一兩條看不到未來,路途上鋪滿了裹尸的道路之中,選擇其中一條,無法棄權。甚至連遲疑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有多少個人愿意生活在這種永無止境的戰斗殺戮之中
好一會兒之后,高特的哽咽聲終于停了下去,在這些日子里面,他也承受了許多的壓力,無論是他自己心里對家鄉親人的思念,或者是妻子卡麗娜在他耳邊的哭泣喃喃,都仿佛千斤重擔一樣壓在心頭之上。
卡麗娜也知道這一點,但是這種時候女人是最脆弱的,哪怕明知道會給丈夫帶來壓力,她依然忍不住撒嬌似地去傾訴,去依賴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