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到處都吵吵鬧鬧,工人們興之所及的高談論闊,電視機里主持人端正大氣的播報,門外被爸媽拎著回家的熊孩子。
各種聲音一窩蜂的擠進耳膜,他手指不自覺地捏緊,眼神卻依舊溫馴平靜,專注的看著林言。
林言沒察覺,他挑著面,滿足的喝了口湯“活該,叫他們天天裝模作樣,你看,這下遭報應了吧。”
紀妄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他點下頭,好像吃飯和聽林言說話不能同時進行,還是林言詫異的提醒他,他才開始繼續吃面。
但林言一說話,他又會停下筷子,烏沉靜謐的黑眸望過來,隔著霧氣,聽話的不得了。
林言道“紀家亂了,學校也亂了,這就是我們離開的最好時機。哥,我之前說要帶你走,你還記得嗎”
紀妄點點頭。
林言回望著他“我說的帶你走,不是只帶你離開學校,我是想帶你離開京城,咱們去別的地方,從頭開始。你看,你在學校受人欺負,我也在學校受人欺負,我們兩個,就該雄起呀”
“有句話說得好,那個嗯,三、三十年”林言羞恥的閉了閉眼,努力克服心底的尷尬,鼓足了氣,一拍桌子,慷慨激昂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可憐紀妄不能說話,飯桌上寂靜依舊,林言還得繼續動員。
“這說的就是咱們倆啊。我出錢,你出力,等咱倆榮歸故里,那還不讓這群現在看不起咱們的人佩服的五體投地”林言道。
紀妄沉默的給他接了杯水,林言正好說的口干,抿了口水,繼續說“我現在有個初步計劃,咱們倆要想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那可能很難,但是,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咱們倆慢慢來,還是有機會雄起的嘛”
“南方機會很多的,我們又都成年了,先從小微企業做起,實在不行先當個學徒,學門手藝,都是資本原始積累的第一步嘛。尤其咱們兩個還這么年輕,這么默契,這么一見如故,那簡直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不共同進步,那不是愧對彼此嘛”
紀妄依舊安靜的注視著他。
林言慢吞吞吸溜口面,笑容愈發熱情,他眨眨眼,經過一長段話的鋪墊,終于進入了主題。
“所以哥,你要跟我一塊走嗎”
這么大的餅都畫下來了,紀妄真的不心動
林言再次眨眨眼,十分無良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紀妄攪拌著面條,聞言眼里露出一絲笑意。他點點頭,就在林言松口氣時,他努力張開口,嗓子里發出怪異、渾濁的一個聲音。
“嗯。”他認真道。
不是默認,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同意。
林言一愣。
紀妄已經低下頭,再次吃起面,霧氣模糊了他的面容,但不掩蓋他疏離淡漠的氣質。
林言盯著他,忍不住笑起來,他現在發現,紀妄這個人是真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