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祭司,您為何不出席今晚恭迎神官們前來的晚宴”
祭司院內,繁花錦簇、卵石鋪路,長徑通向幽處,有身穿白袍的侍者們小心翼翼地走來,輕盈的放下果盤,便躬身離開。
彎曲的游廊上,一個同樣穿著白袍,袍尾卻繡有金線的年輕亞獸人搖搖頭,他有一種弱不禁風的美感,空落落的白袍穿在身上,襯得身形格外清瘦。
侍奉羊安的侍者心痛不已,若非之前那些亞獸人出了疏漏,小祭司怎會在成年禮前發熱,這一覺睡醒,小祭司便像換了個芯,越發的捉摸不透了。
看著羊安蒼白柔弱的臉,侍者露出些迷茫又崇拜的神情。
小祭司這兩天,真的有些奇怪。
“不必了,”羊安看向他“神官們此次前來,必然是為了我的成年禮。我現在出現在晚宴上,豈不是告訴其他人,我對獸神不敬,對成年禮不上心嗎”
“怎么會”侍者想也不想道“誰敢如此污蔑您”
羊安笑著睨他一眼,月份的天氣較涼,晚風徐徐,吹的人白袍內的體溫驟降。
羊安的眼神緩緩變得沉郁。
如果不是重生一次,他也不會相信,居然有人敢拿他的成年禮大做文章。
上輩子羊安毫無所知的參加了晚宴,收獲不少禮物。那時他年歲尚輕,在四族之城這個小地方生長多年,沒見過好東西,被哄得眼花繚亂,一直到成年禮前,都未曾誠心誠意的向獸神禱告。
于是成年禮上獸神降下神罰,好端端的神跡變為神罰,天空陰云聚攏,伴隨有陣陣雷聲這是獸神發怒的表現。
那觀禮前慈眉善目的神官們大聲斥責他不忠不誠,貶他為獸神厭棄之人。
從高高在上的小祭司,一下跌落塵埃,羊安滿心迷茫,夜半被老城主連夜用馬車護送走,含淚讓他去其他城鎮隱姓埋名的生活。
后來羊安才知道,在他離開后,四族之城便被風息之城攻破了,全城獸人淪為奴隸,亞獸人流離失所,餓死街頭。
那樣的慘狀,被中央神殿那位神子安在了他頭上。
因為他被獸神厭棄,所以獸神才決定摧毀四族之城,毀滅他的根基。
羊安墮落過、失意過,他痛苦不已,一次偶爾的機會,被中央神殿采選侍者的隊伍選中,帶回了中央神殿。
羊安從未見過那么美麗的城池。
煙霧繚繞、威嚴莊重。
那里有全大陸唯一一座神像。
那位神子每天的日常便是參拜神像、虔誠的祈禱。他幾乎像個邪神教徒,瘋狂又可怕,一切可能令獸神偏愛、威脅到自己地位的神官、小祭司,都會被他用各種理由消滅。
直到那時,小祭司才知道當年令他身敗名裂的神罰,是中央神殿慣用的伎倆。預先準備好圣水、雷石,便能引來風雨,作為神罰。
小祭司絕望之下想殺了神子,適逢千年一度的神諭節即將到臨。
獸神千年一醒,降下神諭。
由中央神殿的最高祭司神諭祭司昭示天下。
這一次獸神沒有降下神諭,獸神拋棄了他的子民。于是山川震動,海水倒流,幾千年來沉睡的獸神山脈將大地割為兩塊,海水將城池、村落淹沒,恐怖的硝煙彌漫。
中央神殿同樣在這場大變革中灰飛煙滅。
這片大地將再次迎來動蕩,直到新的獸神即位,新的神殿建立。
羊安同樣死于中央神殿內,后續發生的事,如命運的饋贈,是突然出現在他腦海里的。
他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清醒,再醒來,就回到了成年禮前夕。
這是一個尷尬的節點。
再早回來一點,他就能讓疼愛他的老城主低調做事,不要張揚他的名聲。再晚回來一點,他也能隱姓埋名,靜待中央神殿毀滅的那一天,與其他獸人一起信仰新獸神。
現在要想破局,必須先順利度過明晚開始的成年禮。
這個注定會長眠不醒、被新獸神干掉的舊神,他不打算再信仰。
重活一遭,他要登頂那無尚之位,成為新獸神的神諭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