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疼么”
隨著聲關切的詢問,一根手指戳上羅家楠耳后的紗布,疼得他當即偏頭躲避,同時怨憤的瞪了戳自己傷處的男人一眼。能不疼么耳朵差點被削掉了。給他縫合的還是個獸醫,麻藥都不舍得打一支,大大小小十四處刀傷,縫了百十來針,疼的他冷汗層起,全身虛脫。
“行啊你小子,替鷹爺擋刀,我聽說對方有十幾個人呢。”男人伸腿勾過一張圓凳,坐到床邊,又敲出支煙塞進他嘴里,彈開火機點燃。
蒼白的嘴唇抿了抿,煙霧繚繞而上,熏的羅家楠瞇起眼。
啪一巴掌拍上他的大腿,震得他全身的刀口一齊繃緊,剛緩和下來的疼痛感再次襲上大腦,冷汗唰的遍布全身。但他沒抱怨,也沒推開對方的手實在是沒力氣了。化名王平蟄伏近兩年,他終于得到了黑老大寇英的信任,然而代價實在是過于慘烈,但凡那十四刀有一刀砍中動脈,他就可以上英烈墻了。
拍他的男人叫戴豪,也是他身為馬仔所跟的“大哥”。見羅家楠悶頭不言聲,戴豪伸手拍拍他的臉,又沖他笑笑“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就是沒勁兒說話了”
錯開視線,羅家楠閉上本就沉重的眼皮。不光身上疼,心里也疼。護著寇英逃離險境后,寇英駕車亡命逃竄時撞了一名無辜的路人,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暗紅在后視鏡里無聲蔓延。
“年輕人,不礙的,睡一覺就生龍活虎了。”
戴豪的長相在一干五大三粗的老爺們里算出類拔萃的,天然帶著股子邪性的味道,笑起來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現在羅家楠就有一種危險迫近的感覺。戴豪跟了寇英十來年了,深得對方的信任,以往寇英去見情婦,都是戴豪替老大開車。今天是戴豪臨時有事,便把手底下身手最好的“王平”派了過去。有戴豪在的時候,從來沒出過事兒,可獨獨就在今天,寇英被人堵了。十幾把寒光閃閃的砍刀齊刷刷亮出來,晃得羅家楠腦子里一片空白。
直覺告訴他,這里一定有什么事。組織里明爭暗斗的事情不少,但基本局限于底下這幫人之間互鏟墻角,幾乎沒人敢挑戰寇英的權威,也沒那個必要。如果說今天這事兒是戴豪吃里扒外算計自家老大,背后一定得有人撐腰。
但能是誰呢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
“你小子,這回硬氣了哈,”戴豪眼中凝笑,語氣戲謔,“剛鷹爺跟我說,要把你調去專職給他開車,得,看來以后連我都得喊你聲平哥了。”
“沒,全靠豪哥提拔。”
疼得腦子里一坨漿糊,但羅家楠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聽的出來,戴豪心里并不像嘴上表現出來的那么大度。而且如果今天的事情真的和戴豪有關,這個爛攤子總要收拾,他活下來反倒成了對方的絆腳石。接下來的日子也許會很艱難,眼下他滿身的傷,隨便來個人都能要了他的命。
突然脖頸一涼,他猛地睜開眼,又在瞬間控制住情緒,避免暴露自己的警惕。戴豪的手背緊貼在他的頸側,眉心微皺,聽似關切的“你好像有點發燒,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別找麻煩要能去醫院就不找獸醫縫針了”
羅家楠心跳狂飆,連帶頸側的血管突突直蹦。現在他人在寇英的別墅里,人身安全是可以保障的,只要出了別墅的大門,那就是任人宰割的綿羊。
“也是,”戴豪點點頭,隨意的四下看了看,“那行,你好好養著,等傷好了,讓兄弟們給你慶祝慶祝。”
“謝謝豪哥,只是給鷹爺做司機而已,沒什么好慶祝的。”
“傻小子,我就是靠給鷹爺當司機起家的還沒什么好慶祝的,你就要發達了”
戴豪一陣大笑,可笑聲在羅家楠聽來卻是有些瘆人。那不像是笑,反倒是像是末路的狂吼。笑聲震得空氣針扎一樣刺進傷口,激得本已飆升的心跳更顯無序。
笑聲戛然而止,戴豪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里竟是流露出些許的凄涼。許久,他背過身,釋出一聲嘆息“以后的路,你好自為之吧,能活著的話,每年記得替我上柱香,就當還我把你從陰溝里撈出來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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