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的,整段對話就聽懂一個詞“兔崽子”。如此看來文質彬彬都是表象,干刑偵的果然沒一個好脾氣。像羅家楠那樣的是不藏著掖著,每每從氣勢上震懾嫌疑人,而林冬則是刻意偽裝成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不到關鍵時刻絕不現原形。趕上重案懸案聯合偵辦的案子,他偶爾跟審訊時看羅家楠和林冬倆人在審訊室里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默契也挺有意思。
“不是,我沒結婚呢,是我外甥,我姐和我姐夫出車禍了,留這么個小兔”話說一半,似是感覺有失體面,閻穆霆輕咳一聲,“愁人啊,天天在學校惹是生非,我都給他轉了倆學校了,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要不是九年義務教育必須得完成,他早被開除了。”
“多大了“
“十五,這不馬上要中考了,那天跟我說不想上學了,想出國,說他爸媽的保險金好幾百萬,足夠他去國外闖蕩了,你說這孩子,小小年紀,腦子里裝的都什么啊”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祈銘默嘆,凝思片刻誠心勸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雙雙去世了,那個時候我特別沒有安全感,我能理解那孩子,他只是想通過你的認可來證明,這世上還有人會真心實意的重視自己、愛自己。”
“”
閻穆霆半天沒言聲,過了一會,伸手點上液晶屏幕,回撥剛剛呼入的電話,等那邊接起之后語氣溫和的“小衍,下樓,我帶你和一位跟你有相同經歷的大哥哥去吃飯。”
大哥哥祈銘眉心微皺,差輩分了吧
外放出的少年聲音稍顯桀驁“舅,您不會又想給我介紹勞改犯認識吧”
“不是,是另一個城市過來的法醫,他在美國生活過很多年,你不是想出國么正好讓他給你講講出去之后的注意事項。”
那邊空寂了一陣,隨后傳出不可置信的疑問“你同意讓我出去了”
“等你滿十八歲,愿意去哪就去哪,我不管。”
“等會,你是我舅么這才幾分鐘的功夫,你被魂穿啦”
“少沒大沒小的,趕緊下樓,我五分鐘就到。”
掛斷通訊,余光瞄見祈銘眼角帶笑,閻穆霆無奈搖頭“有時候我也納悶,你說在單位我好歹也管著幾十號人,哪個不是人精楞讓這小兔嗨,讓這孩子給我弄的沒招沒招的。”
“那是因為你愛他,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他考慮。”關于這一點,祈銘自覺還是很有發言權的,因為大部分時候他拿羅家楠也無可奈何,“不過和孩子相處,不能用大人的價值觀和經驗來要求他們,我養父曾經對我說,雖然我比同齡的孩子要聰明、懂事的多,但是在他眼里,我永遠都是個孩子,需要他的引導和呵護。”
“你養父是位哲學家。”
“事實上他是位藝術家。”
“我在打比方。”
“我在陳述事實。”
“”
借著看左側后視鏡的動作,閻穆霆稍稍皺了下眉頭怎么感覺跟祈銘聊天,聊著聊著奔死胡同去了
五分鐘后,閻穆霆將車停到一棟居民樓下。樓面的窗戶墻體是仿歐式風格,祈銘感覺和自己在西班牙時看到的建筑有異曲同工之處。不多時,從樓門洞里出來個高高大大的男孩,穿著籃球背心和牛仔褲,上車就問“不說大哥哥么這怎么是個姐姐”
祈銘聞言回頭瞪了“小兔崽子”一眼,對方當即表情一愣“啊,不好意思,我在外面沒看清,就看你留長頭發了,誒你們警察不是不讓留長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