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祈銘將手機還給羅家楠,問“我眼鏡呢”
羅家楠反應了一下“可能掉棚子里了吧,我剛著急忙慌的抱著你跑過來,沒注意。”
倒地之后到呼吸重新暢通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祈銘一概不知,不過他確實知道醫院離工作地點有多遠走路十分鐘。跑的話,以羅家楠的體能大概三分鐘,但是,加上六十多公斤的負重,能趕在他窒息到大腦缺氧開始溶解,理論上不超過五分鐘,難怪剛喘得像只狗。
他更知道,自己的愛人不是超人,但總能為了拯救生命而爆發出超乎尋常的力量。握住羅家楠還在發抖的手,他傾身向前,盡可能清晰對方在視野內的輪廓“謝謝,辛苦你了。”
“說這話干嘛,你真出什么事不要我命么”摩挲著祈銘手背上斑駁的風團,羅家楠重重嘆了口氣,“剛真給我嚇傻了,我又不會切氣管,車還被薯片兒他們開走了,身邊也沒個搭把手的真的我當時,我”
他突然撒開手,起身走到一旁,背過身,仰臉望天花不能當祈銘面哭,丟不起這人。謝天謝地,有驚無險,他現在非常能體會祈銘看自己作死之后的心情了,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
不一會,身后傳來“嘩啦嘩啦”的響動。祈銘拖著輸液架挪到羅家楠背后,單手圈住對方的腰,下巴抵在肩頭,貼耳輕道“哭吧,不嫌你丟人。”
倒是給羅家楠逗笑了,轉過身,用力將對方擁進懷里。笑著笑著,熱意自肩頭蔓延,所有的擔憂、緊張與恐懼,此時此刻都消散在了盈滿消毒水味道的空氣里。
打完點滴本應留觀二十四小時,但祈銘給自己下了醫囑出院。拗不過固執的法醫,醫生只能要求他繼續來點滴地塞米松,直到體表的風團褪去。過敏不光呼吸道水腫,全身各處組織都會水腫導致風團的出現,血管通透性增加,血漿外漏,有效循環血量減少,患者亦會因低血壓而死。
離開之前祈銘拜托護士給自己抽三管血,以便機器到了自行檢測。
負責采血的護士逗他“你不是法醫么自己不能抽”
祈銘如實作答“我日常面對的是死人,毒理取心血,活人的話,我采血技術不行。”
旁邊羅家楠一個勁兒點頭。關于祈銘抽血這事兒,他可太有發言權了。他的血算好抽的,血管夠粗脂肪層夠薄,住院時護士采血,針頭一扎進去血“唰”的進管子了。到了祈銘這,媽耶,快給他扎漏了管子里還沒見血,不是扎穿了就是沒扎進血管。
術業有專攻,實操少自然功夫不到家。羅家楠是可以為了祈銘豁出命去,但要說拿他當豬皮練手扎血管免談,除非他上尸檢臺。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抽完血,祈銘又去找醫生開鹽酸異丙腎上腺素氣霧劑,備著,以免現場再有人突發過敏性喉頭水腫窒息,來不及搶救。如果白天的時候他手頭能有一支噴霧,大概率無需給那姑娘切氣管。鹽酸異丙腎上腺素氣霧劑是處方藥,外面藥店買不到,只能找醫生開,而且醫生也只能開一支。
中間羅家楠聯系了考古隊那邊,問女研究生的過敏原測試結果如何。那邊給的答復是沒查出來,皮膚測試和血液測試都是陰性。這是祈銘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然不會喊杜海威打輔助。那位女研究生的既往病史他不清楚,但常見的致敏物,他沒有過敏的,突發如此劇烈的過敏反應,肯定是他以前沒接觸過的東西。
過敏反應因人而異,輕的癢癢一陣就過去了,重的危及生命。像女研究生沒有外傷,得考慮過敏原氣傳,他是手指被扎了一下之后出現的過敏反應,考慮過敏原入血引發。那么這些骨頭上到底有什么東西,能讓他們一個接一個的中招墓道中那具疑似盜墓賊的尸體,是否也是因此而死
答案都在骨頭上。
沒戴眼鏡,祈銘和瞎子無異,只能讓羅家楠牽著手走。等他戴上眼鏡又重新站到工作臺前,羅家楠不滿道“我說你能不能休息會剛差點死了”
祈銘一邊刮取骨末做鏡檢玻片,一邊無所謂道“癥狀嚴重而已,就當發一次哮喘了。”
“我可是跟著犯了次心梗啊,現在頭暈眼花的。”羅家楠歪椅子上一個勁兒的“哎呦”,德行勁兒大的,真跟犯了病要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