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健戰戰兢兢地探過頭,可除了一堆被碾碎的煙頭和泛黃的雜草外,別無他物。不懂就問,即便挨罵也得張嘴,不然下回大師兄該直接上手了“這個煙頭”
今天羅家楠沒罵他,畢竟還得帶徒弟,現場教學時多少心平氣和點“對,煙頭,我這一路看過來,除了這一處的煙頭是被碾碎丟棄的,其他都是完整的,而且你看這數量,咱就算他十分鐘抽一根,起碼抽了仨小時,大熱天的,誰沒事兒閑的在車里一待待仨小時還有,你你上副駕看看后視鏡,是不是正好能看見弗萊明停車的位置。”
此時彭寧已經下了車,好奇道“如果是兇手盯梢時扔下的,那為什么要碾碎煙頭”
歐健立刻“這題我會是為了破壞指紋。”
“行啊小子,會搶答了。”羅家楠一抬手,“啪”的拍了把師弟的背,好險給人一把拍跪下,“實際上不單單是指紋,還有品牌、咬痕、唇紋以及降低dna的提取可能性,這是很多在軍警系統里干過偵察的人的習慣,我爸就是,抽完煙把煙頭隨手碾碎,跟家也這樣,弄的滿世界過濾嘴渣,經常被我媽數落可還是改不掉。”
彭寧恍然“這么說,兇手有軍警背景怪不得會組裝炸彈。”
上下打量了徒弟一番,羅家楠提出質疑“你也是干警察的,你會組裝炸彈么”
彭寧搖搖頭,又把目光投向歐健,歐健也立馬搖頭。然后倆人同時看向羅家楠,看得羅家楠表情一梗“看我干嘛我也不會啊,行了你倆別跟這戳著了,趕緊的,通知技術過來,內誰,薯片兒,你拍個照片給文哥發過去,他們去現場了,讓他帶人捋著現場的綠化帶找找有沒有類似的痕跡。”
倆人分頭執行命令,羅家楠則上車吹空調,順便點支煙歇氣。阿里瓦不抽煙,跟了一天看羅家楠沒少抽煙,用生硬的中文說“羅警官,吸煙有害健康。”
羅家楠偏頭朝車窗外呼出口煙霧,笑說“謝謝提醒。”
然后阿里瓦又開始說法語了,叨叨叨叨的。羅家楠小時候跟著搞賓館外事服務的老媽學過幾天法語,單詞量十分有限,阿里瓦那一長串他只聽懂了倆詞呼吸和死亡。阿里瓦是學醫的,基礎醫學,和臨床相比更側重學術而非應用。發給祈銘前同事的那份尸檢報告就是他找來的,因為做尸檢的鑒定機構里正好有他的同學。但即便有同學的情誼,他還是花費了不少金錢才拿到那份報告,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弗萊明更加質疑那份報告的權威性,拿到之后立刻發給了專業人員進行鑒定。
路上聊天的時候,通過翻譯軟件,羅家楠大致了解到他為何要學習成為一名獨立調查員海地是盛產海盜的國度,許多穿行加勒比海域的商船都會遭到騷擾,嚴重的時候甚至需要軍艦護航;以往是劫財越貨,逐漸演變成綁架,向船只所屬國索要贖金;再后來海盜學會和船主勾結騙保了,從體力勞動變成了腦力勞動;他父親也曾是一名海盜,用搶劫、勒索、綁票得來的贖金供他上了大學;實習時他認識了一位來自丹麥的女孩,薇塔,也就是弗萊明和第一任妻子的大女兒,他們相戀了,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圣誕節假期,薇塔和同學去加勒比海度假,所乘坐的客輪被海盜襲擊,同行的旅客中有人帶槍了,伺機反抗惹怒了海盜,原本收到贖金就該放歸自由的人質最終被屠殺殆盡,再見面時,阿里瓦只看到了薇塔冷冰冷的尸體。
因為這件事,他徹底與家族里的人決裂,只身去了丹麥。在那里,他把薇塔的一部分骨灰親手交給弗萊明,并立下誓言,繼承女友的遺志,成為像弗萊明那樣出色的獨立調查員。弗萊明一開始并不想接受這個被血色金錢供養出的年輕人,斷然拒絕了對方的請求。可阿里瓦沒有放棄,申請了哥本哈根大學醫藥與健康學院的研究生課程,邊上學邊打工,一有時間就跑去弗萊明面前刷存在感。在他的認知里,弗萊明是一位嚴謹、專業、有正義感但不太顧家的男人,兩次婚姻破裂都是因為妻子感覺自己被忽視了而另尋所愛。而弗萊明為了支付贍養費,不得不從警局辭職,去干收入更高的獨立調查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