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晚春,細雨蒙蒙。
一輛黑色的最新款汽車在吳公館黑色的鐵藝大門前停下。
這里本來是總司令府,后來老吳大帥病逝,江左總司令向中央宣示統一,吳少帥辭去一切實權頭銜和職務后,這里就更名為了吳公館。
但即使如此,也沒人能質疑這公館主人所具備的影響力。
朱副官早得到了消息,一早就站在了大門前候著,看著汽車在大門前緩緩停靠,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人就著司機撐起的黑色雨傘從車里出來,一身簇新的黑色大衣,氣質冷肅,明明是平平無奇的長相,卻無端地讓他想起了二十四年前的那個暮春,那個俊美而清冷的年輕人穿著一件明顯磨損了的黑色大衣,同樣是有些突兀地出現在了這個門口,后來卻成了這吳公館的半個主人。
或許也是因為那人的離世,才促成了這個年輕人的到來。
朱副官搖了搖頭,試圖甩去腦海里那些無關的聯想。明明除了都是姓沈,這位沈公子和已經故去的沈先生沒有絲毫相像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卻讓他突然又想起來了沈先生沈先生來到總司令府時雖然已經落魄,但畢竟是留學過來,氣質清冷難以接近之余,自帶一種博學而令人敬仰的氣質,說不上多么溫和,但也絕不兇狠;可這位沈公子社會底層混跡出身,即使如今作上流社會貴公子們最時興的打扮,那身姿站在那里也極有氣勢。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或者一個眼神掃過來,周身也是掩不住的狠戾孤寒氣質,就像是一匹來自極北雪原的孤狼,縱有一身銀亮雪白的美麗皮毛,依然可以讓人輕易聯想到那被藏起來的、尖銳嗜血的、映襯著雪光的銳齒和鋒利的爪牙,令人看著就覺得對方并不好惹。
這或許是叢林法則中才能磨煉出的氣質,在弱肉強食的生存環境中,必須有形于外的能震懾住對方的東西,才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朱副官這樣想著,態度上卻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恭敬,見到人后連忙殷切地迎了上去畢竟這是少帥現在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了,少帥廢了那么大工夫把人找到,又把他接回自己身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只要這位沈公子不是太不成器,他都會成為少帥未來鐵板釘釘的繼承人。即使他真的不堪大任,少帥也必然不會太虧待這唯一的血脈親人。
陪同他的少帥經歷了諸多大風大浪,如今已經不再年輕的朱副官彼時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一次,他們卻是真的引狼入室。
這位年輕的沈公子,會掠奪的遠比他的叔叔準備給他的更多。
他們找回了一只惡魔。
惡魔從不掩飾他們的貪婪。
當然,以上抒情完全來自朱副官。
單純如他,并不知道自己侍奉了半輩子的少帥和他的“侄子”從一早開始,就保持著一段不為世人所知的秘密關系。
計劃者和契約者的關系。
吳非此時則正坐在書房里,一邊看世界各地的發展情況一邊等沈行到來。歐洲的局勢一天比一天緊張,他心里要有想法,看來還必須早做布局。
轉念再一想到行神馬上就要成他侄子了,他心里還不禁泛起了一絲的嘚瑟之情。